“明天谁来接班？”他随口问道。

“小秦！”从浴室里传来了回答，伴著哗哗的水声。

陈烨於是笑了笑推上了门。他说那颜色怎麽会那麽刺眼呢！

小秦跟陈烨是一届的同学，在学校时喜欢往人大腿上坐，还有一次，两个人晚上一起在值班室里值了一个星期班。

学校里那几年，加上警队两年，他什麽人没见过，这样的他拒绝好几个了，又岂止……陈烨心里没来由地溜出那个名字时，自己也有些惊讶──又岂止他一个韩天阁而已！

──想到这个名字，陈烨心里突然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

“小烨！把我椅子上毛巾拿进来！”浴室里传来喊声。

“来了！”

浴室的门没关，何凯兵赤裸地站在水下，已经洗过头，水流正从肩膀上流了下来。

“胳膊！”陈烨低呼一声，赶紧拿毛巾递上去，把何凯兵胳膊上快流到纱布上的水擦干净了，“我来洗。”他抢过何凯兵手里的沐浴露。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对方什麽都见过，也什麽玩笑都开过。

这一次，陈烨搓了一会儿背，何凯兵就有反应了。

“三个月没回家了。”何凯兵只是笑了笑。

陈烨知道何凯兵意思是，几个月来就呆在蹲点这小屋子里，昼夜高度紧张的抓连锁大案的凶手。

更直白说，何凯兵大约攒了三个月的“存货”。

然而这会儿何凯兵有伤，陈烨自己忽然有点口干舌燥，何凯兵说完这句，两人竟顾不上开玩笑了。

浴室里沈默了一会儿，许久，只有静静的流水声。

陈烨随後弯腰把何凯兵腿也擦了擦，那一刻，那昂藏的大物就在他的脸颊边，

陈烨忽然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犹豫了一下，他的手还是落在了何凯兵大腿前。

“我自己来吧。”一只手抓过了毛巾，陈烨抬起头，何凯兵似乎跟平时不大一样地瞥了他一眼。

“嗯。”陈烨低头退了出去，嗓子有点哑。

门边，陈烨再次回头，他注视著灯光下那人结实的胸肌，亮晶晶的水泽还蜿蜒在上面；胳膊上的肌肉攒成了块；黝黑的皮肤下，绷紧的大腿好像蓄满了力量；深深的腰窝下面……陈烨挪转了视线──真好看，他不由自主地想，随即忽然想起了何凯兵刚才的话，突然莫名其妙地一愣。

陈烨带上门，走了出去。

眼前却兀自出现了何凯兵那胡子毛叉叉的唇，想到它碾压在女人身上的滋味，陈烨脑子忽然再次一乱。突然间眼前就满是那个夜晚酒吧里纷乱的场面，一团缭乱的灯光下，他握著手里的色子筒，跟小厮说著话，不远处的角落里，两个男人就在那儿放肆又长久地吻著。

许久，陈烨睁开眼，意识依然一团混乱。

他低下头，衣服上淋了水已经湿了，腿间，裤子高高顶了起来。

陈烨在角落里呆呆地坐了下来。

※※※※※※

“我累坏了。”何凯兵洗完了回来，“咚”得一声载倒在那只简陋的单人床上。

“我知道。”陈烨扭头看了眼身边的人，何凯兵剃过了胡须，脸上重新光洁起来。

“关灯。”何凯兵闭著眼说。

简陋的房子里，蹲点时的行军床、气垫床都已经收了起来，空气里却依然弥散著多日来，男人们群居时的气味。

两个人像少年时那样，颠倒著睡在房子里的床上。

黑暗里，陈烨只听见何凯兵均匀的呼吸声。

※※※※※※

那个晚上，他们说过的话，“人妖”、“小秦”、“洗澡”，水流，似乎处处偷偷涌动著一股异样的情愫──後来陈烨回忆起来时想──似乎就是那些，有意无意促成了那个晚上的一切。

再後来，陈烨想──是从他和何凯兵在一起的那个晚上起，还是从酒吧里，遇到韩天阁的晚上起？又或者，从那个彪悍的黑帮老大，分开喧嚣的人群向他走来的那一刻起──他的日子就再也无法回头了──陈烨无从知晓。

无论如何，那个炙热的夜晚，那张嘎嘎做响的小床上，那件事，就那样发生了。

“小烨！”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低喝，一只黑影猛地坐了起来。

“哥……”陈烨低低答道，也坐了起来。

“……我……哥我……”陈烨艰难地看著对面，一连说了两次，却怎麽也说不下去了。

他突然松开了手。

两人几乎同时低头。

陈烨的手在何凯兵身上。何凯兵的手在陈烨的手上。

何凯兵是被陈烨摸醒的。

“小烨？……”何凯兵难以置信地看著陈烨，也松开了手。

“哥！”陈烨抬起头看著何凯兵。

“哥，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穿了警服到我家里来，” 他忽然开口箭一般说了起来，“那时我就决定以後一定要当警察，我要跟你呆在一起！後来，警校上学，我每个月都盼著你去讲实战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