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沈静。

“不……不可能了，太迟了！”许久之後，陈烨抬起头凄然一笑。

一瞬间，林海东看见了陈烨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

那是理想和现实抉择时的挣扎，林海东知道。

“为什麽？！”他马上不动声色地追上去，沈声问道，“陈烨，你过去不就是想做个好警察吗？！”

“但是现在不是了……”

林海东点头，“我知道是韩老三那混蛋造成的！他想尽办法难为你，让你──”

林海东自然听说过不少韩天阁和“那个警察”的事。

“──不是，我不当警察跟韩老三没有关系！”陈烨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因为什麽？！”

“……我不适合当警察。”

“不适合？！”林海东的目光第一次有些吃惊了。

“对……人……总有认清自己的时候。”许久陈烨轻声说，若有所思。

“……也许现在是老三……也许没有老三还有别人。总归……我发现自己不适合干这行……”

“那你就能这麽了了？！我靠！”林海东忽然一声冷笑，挖苦道，“我还真看错了你了！妈的，仇不报了？！你就不预备让韩──”

“──我不预备！”

林海东的目光突然冷了下来，审视地看向对面，“陈烨。你是想告诉我，你──”

“──就是那样！”陈烨不等他说下去，急切地打断了林海东的话。

一瞬间，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林海东再次看见了陈烨眼里痛苦的神色。

那是持久地，深思熟虑後，深入骨髓的痛苦。看了出来，不易撼动。

“你难道没有看见，这个人走到哪，哪里就一片杀戮……”激将法未果，林海东重新动之以理，“西部，你知道韩老大当年在那边做生意时，牵扯害死了多少人吗？！小烨，这些你能漠然视……”

“你跟他这麽多年，难道罪证还不够吗？”陈烨问了句。

“我抓韩老三绰绰有余。而且迟早会抓。” 林海东马上斩钉截铁答道。

陈烨心里猛地一紧，抬头盯向对面的人。

“可是我有更重要的事。” 林海东话音突然一沈。

林海东的语气让陈烨心里突然一凛。

“──我要抓的是韩震庭。” 林海东说。

电光火石一般，陈烨突然领悟，上面一边在和韩老三和谈，同时早就埋下了人去对付韩震霆。陈烨能理解，毕竟，韩家非常不好控制，即便合作，中途也很容易出现意外，不能不预防。

“我是半年前那次，进去出来以後，才开始接触到韩家韩老三意外的生意，但是得不到关键信息。”林海东注视著陈烨，继续说。

上一次，自己抓韩天阁时，另一组人也抓住了林海东，陈烨心念一动，所以，这些都是精心地设计。再想下去，一瞬间陈烨心里忽然一片冰凉。

他们利用跟韩天阁合作，除掉一部分团夥，没有错。

而另一方面，韩震霆已经洗手不干了，韩天阁跟高层合作，条件中不会不带旧账。

那麽依然有人对付他的真正原因，只怕……

有人不想让当年合作中的疏漏曝光？！甚至希望跟韩天阁的合作也中途变故？最後能乘机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陈烨微微抖了一下。

“韩震霆非常狡猾，他退出之後，甚至连住处也没几个人知道。”林海东阴沈地盯著陈烨，“但是他那些案子，包括在B市几年的案件，迟早是要算的。”

“海东，那韩家呢？！”陈烨忽然打断了林海东的话。

“那他父亲呢？他们家呢？”陈烨注视著师哥，“你认为对他做的一切就公平吗？！”

“你怎麽能这麽看？！”林海东的表情暗了下来。

“是谁救过我？！”陈烨突然激动起来，“谁把那孩子从楼顶上救下来？！谁送我去医院，这些我不可能不记得！”

“那你就去帮他？！枉费何师父对你一片苦心！”林海东突然情绪激动地注视著陈烨。

“我不会帮他！我跟他不会有什麽关系！但是人得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这次韩老三和老贺做生意──那老贺是个贩毒的──韩天阁马上要给他供货，你想想要害多少人？！你就良心能安吗？”

“──那你为什麽不抓？！”陈烨看著林海东。

“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谁的大局？”陈烨紧紧跟上。

一瞬间，他想起了韩三的话──我们家老爷子为什麽当初要留在这边，还不是有人一句话，还不是为了他……

“──你们在利用他们，最後还是要除掉他们是不是？！”陈烨突然说。

“究竟为什麽要抓韩震霆？！我敢打赌，你早就琢磨明白了！”陈烨注视著林海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