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不两立(2)

郑直每每说起这事,总一定要敲郑漠一顿饭。郑家二公子摸着瘪瘪的钱包,心碎哭诉:“我宁可当初英勇就‘义’!”

谢鄂同学那边又是另一回事了。谢同学是他妈妈四十岁时生下的,头上三个哥哥两个姐姐,最大的哥哥比他大十三岁,最小的姐姐也比他大了六岁。可以说,谢同学出生前,他父母已经不打算再要小孩,他是个在误打误撞的情况下意外来到世上的生命。

虽然是意外,却不等于不受欢迎。自古皇帝疼幺儿,最小的孩子本便是最受宠的。谢妈妈老蚌生珠,对幺儿疼爱不提,谢爸爸想到老婆高龄孕妇一路养胎直到平安生产的艰辛,也是捧在手心怕化了。几个哥哥姐姐从半大人到半小孩都有,对这突然出现的弟弟,多半是抱着标准以上的好奇。谢小朋友从出生就是万众注焦的目标,为了给他起个好名字,大哥翻字典二哥抓阄,大姐看荷马二姐诵楚辞。小弟陪着爸妈听算命先生怎么说,这个不好听那个不好看,否决了一大堆。眼见百日就要到了大家意见还不能统一,大姐以她未来一家之主的气势‘啪’地一声将诗经摔在桌上:“就这个吧!”

那是首《棠棣》。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美好的祝愿。

于是,谢鄂小朋友的名字就在他大姐一捶定音下决定了。

从小被当宝贝宠的谢鄂同学,以辜负他‘邪恶’名字的端正态度过着纯良的人生,直到十七岁那年,他转学到杨基高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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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鄂转学到杨基第一天,受到大家热烈的欢迎。

第一节下课后,从别的教室跑来看他的同学一批又一批。以至晚一点来的人根本不用问哪个是‘邪恶’,只要看到人群重重包围,就知道中间那个男孩就是大家在找的目标。从颜色稍浅的清爽头发到线条柔和的侧面轮廓,还有干净整齐得不象男生的穿着和从头保持到尾的笑容,打量完后大家纷纷摇头。刻薄点的说笑得真傻;善良点的说看起来很纯良;忧心忡忡的说谢同学你要多小心啊;兴灾乐祸的说哎呀有好戏看了。

谢鄂因为自己的名字,被人围观已经习惯,每次换了新学校后,总免不了这种骚动。

但杨基的骚动似乎有点不正常,大家参观完后,总要加上一句:你多保重。

保重?保重什么?谢鄂想问却没来得及。上课铃响,人潮象退潮一样散下去,讲台上老师拿着课本皱着眉。

谢鄂同学只能用最无辜和无奈的眼神回看他。

一个上午都被人用各色同情的目光观赏,谢鄂保持风度挂着微笑,心下的不解却如猫挠毛团越挠越大团。眼见要午休了,大家都收拾桌面。他第一时间拉住旁边合上课本的同学,眼睛飞快瞄了下书本上的名字:“成同学,你好。”

成聂吃了一惊,险些抽回手。干笑两声:“谢同学你好,谢同学再见。”

“等等,我有问题想问一下。”眼见成同学想跑,谢鄂忙加重手上力道不让他抽身:“就一个问题。”

“过几天你要没事,几个问题都行,现在你就饶了我吧。”成聂眼见周围同学不管有带便当的还是没带便当的都跑光了,不由苦下脸。

“为什么?”谢鄂固执地抓着不放。

“万一被人看到,以为我和你是一伙,我说不定就惨了。”

“和我一伙不好吗?”谢鄂有些受伤地垂下眼,温和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笑容而显得黯然。

成聂心里突然伸起了点点罪恶感,对于看起来纯良的事物,人们总会多些不忍与宽容:“也……也不是那么不好。”

“那是为什么?”

“你录音机啊!”

谢鄂专注地看着他,充满了求教的信任。

被这种目光看久了,心中会浮起很多的罪恶感——就象看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或者是一只等着喂食的小狗?拒绝了会良心不安背后发麻的。

成聂觉得自己是很有良心的人,为此感动地叹了口气:“你先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好。”谢鄂连犹豫都没有,马上放开手。

这么快?转了转被握得生痛的手腕,再看谢鄂不知象小猫多还是象小狗多的眼神,本来想借机溜走的脚步变得有些困难。脚尖在地面磨了磨,不自在地咳了几声,索性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嘀咕道:“我说你这邪恶的名字根本就是起错了。”

“对不起,大家都这样说。”谢鄂有些歉意。很多人都说过类似本来期待见到一个邪恶大魔王结果是只兔子的心情实在让人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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