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146)

作者:星炀 阅读记录

那越是优秀的男人如果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繁衍”的机会,不把自己优良的基因往下传,没有为社会制造更优秀的下一代,可不就越让他们觉得“可惜了”吗?

但他们的学养与阅历又让他们很清楚性向是个人的正常选择,旁人无权干涉,那些只应该由浅薄的网络喷子来讲的话,于他们是没法说出口的,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沉默。

然后,惋惜。

之前梁袈言爆出这事,他们就已经惋惜过了。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个少荆河。

但这对师生这么恰好地凑在一起,老师们本来就应该发出联想。偏偏梁袈言自己主动先问了一句,老师们的联想顿时就不是那么确定了。

于是决定这事以后再讨论,先说说东古语吧。

因为村长也接了宋空林的电话,正朝他们赶来了。

去村里采风自然还是要有村长带队最为适宜妥当。

一见面,村长照旧热情洋溢地跟每个老师打了招呼,直到看到里面还夹了个少荆河,顿时有些惊讶,又挺高兴的,握着他的手一拍他的胳膊:“小伙子,昨晚上你那一杯喝得,豪气!可惜就是走得快,让我没赶上跟你好好认识认识。今天既然又碰到了,那一定要再跟我喝几杯!”

梁袈言在旁边连忙想要插嘴,没想到宋空林先抢在了前面,连连说:“今天不能喝了村长,明天我们要走了,晚上还要再碰头开会,然后就得去收拾东西了。”

村长听着他说出两个字“要走”,登时就流露出了不舍,紧握他的手连连晃着:“宋老师啊,你们怎么就不能多待两天呢?还有好多话我们都还没能说完呢。”

宋空林拍拍他苍老粗糙的手背:“还有机会,放心。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又来了。”

村长激动得眼角含泪:“唉,你们能来,我真的是高兴。你们为我们做了那么了不起的事……”

宋空林赶紧拦住他:“是是,我们也高兴。不过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您别太客气。别再说要给我们建什么祠堂了!”

村长巴巴地看着他:“可是你们做的工作--”

宋空林向前展臂:“您别客气,我们心领了。来,我们先进村。”

他们两人走在前面,梁袈言就慢慢退到了中间,少荆河跟在他身旁低声问:“怎么村长还要给我们建祠堂吗?”

梁袈言点头:“说我们编词典为国为民,功业泽被后世,为了纪念我们,说要给我们建生祠。不过应该也是夸张的说法,不会真要建的。”

“那未必。”他另一侧的马潍涛笑说,“我看倒是很认真。这个村长很憨厚实干,不是那种打官腔说空话的人。”

崔雪她们一听也凑过来了:“那我们就编了本词典,也不至于吧?”

“嗯,”马潍涛摇头,“你们昨天没在,梁教授也走了,村长昨晚上跟我们喝酒,自己喝哭了。抹着眼泪说其实他们这些喀特后裔已经没几个会说东古语了,所以这本双语词典几乎就是拯救他们族人语言的救命稻草。没办法嘛,他们在中国呆得太久了,又因为当地人不跟他们通婚,所以他们人数只会越来越少。加上要保持神秘感,很多传统技艺都轻易不外传,到了现代就算破了和当地人不通婚的习俗,但那些旧手艺和本民族语言一样,就算想找人传承,年轻一代也没那么多心思去学了。”

大家都听得表情凝重,周令仪喃喃地说:“确实是,语言就是一个民族的文化根基和重要特征,如果一种语言消亡了,就说明它赖以为生的文化土壤也已经慢慢干死了。”

众人不禁纷纷沉重地点头。他们常年和语言打交道,自然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

留存语言,并不只是保留它本身而已,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的文化文明以及其中重要的历史信息。严格意义上来说,一种语言的消亡,即便它不再是作为日常使用的工具,但也意味着那个地区或那个民族的历史珠链上有一颗珍珠消失。于是这条珠链便再也无法保持其完整,前后的信息也再无法顺畅地串连起来。

久而久之,与它相连的珠子也会因为失去了关联项而掉落,因此而散落的珠子只会越来越多,直到这条珠链有一天完全消失在时间长河中。

当然村长并没有想到语言链条这么远,他只想到喀特人、喀特文化会因东古语的消亡而消亡。他为此感到忧心忡忡。

但如果有了东汉双语词典,那至少将来他们的孩子想要拾掇起本民族的文化时,也不会没有工具。

确实,随着村长带他们一户户造访村里的喀特人家,他们发现那些小孩说普通话和当地话都很溜,但喀特语是一句都不会。偶尔有会的,也就是能蹦几个单词。小孩如此,大人自然也一样。因为自己也不会,才没法教。就连村长自己,也顶多勉强会说几句常用的口语,例如“吃饭了吗?”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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