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之游弋(133)

非罹只觉得身体如同被过了电一般,甚至连水杯都端不稳,秋瑀宸接道,“小非还喜欢在周六的时候吃饺子,猪肉芹菜馅,调味的时候记得不要放姜,他不喜欢。小非怕口干,每顿饭都要有汤,但是他反感人参燕窝这类的东西,因为从前有人逼他吃到吐。”

秋瑀宸一直站着,甚至没有看非罹,“小非怕黑。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希望有人陪。有时候会做噩梦,那时候不要叫醒他,给他掐你的手。”秋瑀宸笑了笑,“这孩子做梦的时候都很凶恶,一定要打赢了才放手的。”

非罹根本没有机会插话。

“小非喜欢薄荷的味道,如果有机会,希望可以在他的房间里种一点。还有,这孩子口是心非,嘴上骂得越凶,心里面越想要。哪怕他踢踢打打,或者是用自虐威胁,最好不要丢他一个人在房里。”

非罹低下头,像个小学生。秋瑀宸却不再说下去,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要将那个可怜又可疼的弟弟丢了,仿佛在用这样一种方式,将原本是属于自己的责任转嫁给非罹。想到这里,他没办法再继续,只是转头笑了笑,“瑀宸陪罹叔去看看小非吧。”

非罹点头,刚才那种惭愧又伤感的表情瞬间不见,“好啊。”依然是笑,玩世不恭。

秋瑀宸笑着去推门,向非罹回头笑道,“又扰着他了。”

非罹敷衍般地笑了笑,却在心中暗暗为非璟煜心疼,从前秋瑀宸是如何宠他,恐怕比对沈默也差不多吧。如今,也难怪他想不通。

秋瑀宸出来的时候轻轻拍了拍裤子,想是沈默又踹他了,不过嘴角噙着笑,无非是小情趣,非罹原本是必然要取笑几句的,可如今,竟是一点这心思也没有了。

骊歌微微倾着手中的红酒杯,微笑。依然是一脸与世无争的慈悲,只可惜,堂下一片黑压压的血肉模糊的匍匐在地的类尸体将珍贵的波斯地毯染成了暗红色。

骊歌身后是躬身直立的文禹落,左边椅子上坐着微笑的乔熳汐,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对死亡与骊歌如出一辙的高贵欣赏,就让人毫无疑义的相信,他们是母子,真正的母子。

骊歌的声音很轻,“还有谁替我问问他。”

顺着他手指方向,终于看清楚那具没办法分辨人形的抹布样的存在居然还喘着气。骊歌的微笑很美,很淡,可是,四周站立着的人竟连气都不敢透一口,已经逼成这样都问不出一句口供,更何况,谁也不敢保证,等自己走过去,他有没有断气。

骊歌轻轻摇了摇头,悠悠一叹,“禹落。”

文禹落从骊歌身后走出来,一时间,仿佛世界已经凝固,只有他的举手移步是真实。

可是,这举手移步竟突然之间和世界的存在同步了,他什么也没有说,像是只走出来了一下,可是,每一个人都看到,奄奄一息的那具身体已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尸体。

文禹落并没有停步,而是向后走,停在了一个一脸惊慌失措的小喽啰面前,回头,凝视着骊歌,不发一言。

骊歌笑得越发开心了,只轻轻一挥手,却听得乔熳汐叫道,“且慢动手。”

骊歌没说话,乔熳汐站起身,整个一座大厅里,坐着的只有他和骊歌两人。如今,他也已跪在骊歌面前。“圣母,属下——”

骊歌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乔熳汐没再坚持,只是道,“属下无礼,僭越了。”

骊歌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递到乔熳汐手里,“起来吧。”说着就自己一步一步得走到文禹落面前。“你觉得,是他?”

文禹落还没说话,被指认的猥琐男人依然是一脸呆滞。

骊歌轻轻点了下头,拿起那人的手,文禹落微微躬身,手指在那男人手背上一弹,那男人咬着牙并没有躲,却只听得咔的一声,骊歌已经捏碎了他手腕。依然是微笑,令人心悸,用眼神指着文禹落,问那男人,“你认识他?”

男人边呼痛边喊冤,骊歌甩了他手,已经有人送上来水和毛巾。

骊歌并没有脱下右手的手套,只是洗了洗刚才碰过那男人的左手,重新走回自己位置了。只几步,耳后就全是阴恻恻的惨叫声。一声一声,裂人心肺,文禹落跟在骊歌身后,依然是淡定,从容,出尘,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已经在一瞬间杀死一人,认出主谋,甚至种下蛊毒。

骊歌轻轻挥手,“散了吧。”依然是她最先起身,身后跟着乔熳汐,然后是文禹落。

她轻声问文禹落,“你什么时候看出来他是D17?”

文禹落的声音更轻,您叫我的时候,我明白他在期待,尽管那人的口够紧,可是,他只相信死人。所以,我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笑意。他明白,十四不懂逼供,只懂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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