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慕瑀隔了好一会才回答，“是。”

秋瑀宸心下本就担忧，如今听他语声虽是强作镇定，却终究疑惑，又向前走了两步，站在迟慕瑀面前。

迟慕瑀蓦地一慌，秋瑀宸道，“头抬起来。”

迟慕瑀没动，秋瑀宸语声立时严厉起来，“抬头！”

迟慕瑀撑不过，双手握住凳腿，才支起身子，秋瑀宸却看他嘴角血迹一片，蹲下身子查看，崭新的刑凳已被他咬出了许多条痕迹，而他牙齿也因为太过用力出了血。

秋瑀宸吓了一跳，迟慕瑀看他呆住了，以为自己又惹得他生气，不禁打了个寒战，道，“还有两下。”

秋瑀宸听他语声含混，不知他伤得有多重，叫他，“嘴张开！”

迟慕瑀不敢，秋瑀宸将他肩膀狠狠向后一扳，整个腰向后折下去，迟慕瑀在凳子上趴不稳，秋瑀宸将他拽的半靠着自己，伸手捏住他下颌，硬是挤开了他嘴。

口中倒是还不算太过严重，只不知是撞的还是他太用力的缘故，秋瑀宸不再说什么，叫他重新趴好。

迟慕瑀原本半边身子靠着他，虽然整个身体是被折过去，可到底能清清楚楚看出他的怜惜，如今，依旧回复了刑罚，有些隐隐的失落，又觉得没有什么可埋怨。

秋瑀宸大概是嫌他糟蹋自己生了气，接下来的两下藤杖打得尤其重，迟慕瑀知道不该再激怒他，强撑着不再咬凳角，少不得就掐破了手掌。

十下藤杖打完，秋瑀宸叫他起来，迟慕瑀死死拉着凳腿，却是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了，大概是因为臀上伤得虽重，却并没有看出什么血肉模糊来，迟慕瑀又是闷闷的，疼或不疼，都是藏着的人，秋瑀宸也没有去扶他。

迟慕瑀起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却是连人带凳子翻了过来，秋瑀宸这才意识到，这根藤杖，是仿照自己当年的规格订制的，极为沉重，自己下手又并没有留情，恐怕，是真的伤重了。

迟慕瑀撑着要起，秋瑀宸终于肯蹲下去扶他，迟慕瑀双手撑着地，大概是刚才抠着板凳背面，断了指甲，一用力，就有血从指甲盖里渗出来，只顾着自己努力，也没有意识到二叔是要扶他。

等迟慕瑀察觉到另一道呼吸，又是羞愧，又是难过，秋瑀宸沉着脸，命令他，“手，拿过来！”

迟慕瑀将手掌伸过去，大概，是弄伤了哪罚哪的规矩吧，没想到，二叔的眉头却皱的更紧，却还是耐下性子指挥他，“伸过来！”

迟慕瑀不懂，用一条肩膀从地上蹭过来，将手向前伸，狼狈极了，伸到秋瑀宸面前，马上就要戳到他胸膛了，秋瑀宸却还不叫停，只是继续命令道，“手分开。”

迟慕瑀于是分开，继续向前伸，秋瑀宸将身子向他那边靠了下，继续指示，“腰抬起来。”

迟慕瑀臀上痛得连成一片，手又悬空伸着，再要抬腰，一强用力，就是一跌，如此一撞，秋瑀宸原就是蹲着，却正好撞进他怀里，秋瑀宸伸手将迟慕瑀抱住，迟慕瑀摔倒了，本能的去抓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搂住了秋瑀宸脖子，他吓得一缩手，可自己身子已经被二叔直接抱住了，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关于要抱自己起来的命令。诚惶诚恐的在秋瑀宸怀里，甚至怕自己太重，恨不得在空中拧着。

秋瑀宸呵斥他，“别动！”

迟慕瑀被一声呵斥唤回了神，这才想到自己赤条条的，整个身子都成了粉色。

好在，这个拥抱，并不太长。

秋瑀宸将他重新放在地上，就转过头，要他自己穿好衣服。

迟慕瑀本以为做了个梦，原来竟是真的，穿衣服的手都有些虚，等一切弄好了，再看二叔，他手里又是持着藤杖了。

秋瑀宸命令扶好凳子，然后，要他抱着凳子出去了。

迟慕瑀回想着刚才的一切，直到坐在车里，竟依然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第八章

“痛得厉害？”

迟慕瑀不确定二叔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伤成这个样子，又是实实在在的将刑凳架在腿上坐着，哪怕座椅还算舒服，也经不住直落冷汗。

大概是在后视镜里看到他的狼狈样子了吧，秋瑀宸也有些担心，只是，若是对着非璟煜，恐怕是，“痛得厉害吗？”对着小刺猬，一定是“痛得厉害吧。”对着自己亲儿子，倒是别扭起来了。

迟慕瑀考虑了一秒钟，觉得没有必要遮掩，于是点了下头。

秋瑀宸道，“侧躺着吧。”

迟慕瑀有一瞬间的短路，然后连忙道，“谢谢二叔。”

刑凳还抱在手上，很不习惯，要躺下，也折腾了好久，又是一身汗，好在，强说要自己开车的，二叔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