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芒星(183)

陆延是真醉了。

李振他们走后,肖珩结账。

陆延指指街对面,眯起眼说:“看,星星。”

“……”肖珩说,“那是路灯,傻儿子。”

“星星。”

陆延意外地坚持。

“路灯。”

“路个屁,老子说不是就不是。”

“好,”肖珩顺着他说,“星星。”

陆延这才点点头,继续跟着他往七区方向走。

他走路有点飘,还喜欢往高处站,肖珩伸手拉他。

陆延走了一段路后其实被风吹得清醒了不少。

他仰头去看下城区这片夜空,看到满目繁星,回想起当年在纹身店误打误撞地、选了个七,事后才发现这个图案的寓意倒是跟他那时候的遭遇撞上了。

它被神秘学视为一颗无解的芒星。

除了“强大”、“力量”这些神秘的字眼以外。

也有人说,七芒星之所以无法达成任何目的,因为七芒星是个防护法阵,力量强大到可以抵御一切恶魔的威胁。

陆延想着,目光从漫天星光中移开,落在肖珩身上。

从乐队解散,再到直面“老七”这个身份,甚至是在乐队节目上退散。

每一件以为走不过的事情,他都走过去了。

包括今天被唐建东拒绝,这位曾经带过传奇乐队的经纪人指着他们厉声问“凭什么觉得我会签你们”的时候,他也没觉得这是道坎。

不行就接着干呗。

但是他发现可以抵御一切威胁的,好像不是手腕上这颗星星。

临走到车站之际,陆延突然冒出来一句:“你也是。”

肖珩没听懂:“什么?”

“星星。”陆延说。

陆延站在花坛上,迎着风,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他穿衣服就没老老实实扣好过扣子,风从锁骨处钻进去。

他抬起手腕,把刺在手腕上那片黑色的星星摊在肖珩面前。

他说:“可以抵御一切威胁的强大力量,是你。”

明天是工作日,七区住户睡得早。

两人上楼时楼道里几乎没有声音。

感应灯早坏了,陆延正要掏钥匙,肖珩比他快一步从他身后伸手顺着他裤子口袋往里摸。

指腹触到一个钥匙环。

“是不是瘦了。”

肖珩起了心思,又捏了捏说:“腿细了点。”

他碰的那块地方太敏感。

“珩哥,”陆延借着残存的酒意说,“做吗。”

问出这句话的结果就是陆延第二天摁掉了三个闹铃。

差点没起得来床。

更别提身上多出来的那片印子。

音乐节过后,恢复到往常生活。

天刚亮,七区就热闹起来。

伟哥洗澡临时发现没洗发水,扯着嗓子对着窗外喊“救命”。

张小辉把绳子系在篮子上,篮子里放着一瓶海飞丝试着给他送下去。

“下来点,小辉,再往下点。”

“哎呀,过了过了。”

陆延刷牙的时候差点没笑得把嘴里满口牙膏沫喷出来:“你俩搞什么呢——”

伟哥顺利拿到洗发水后,边抹边喊:“你今天什么安排?”

陆延想了想,回:“今天有个面试。”

伟哥:“又找新工作啊?你这三百六十行,还有什么是你没干过的吗延弟?”

陆延叹口气:“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他们乐队活动一周算下来其实并不多,完全靠乐队维持生计还很困难,更何况新单曲“银色子弹”到现在也就只出现在舞台上,单曲发售这个月就得提上日程,然而他们还没凑够租录音棚的钱。

肖珩被伟哥一大早几句救命喊醒,起身绕到陆延背后,下巴抵在他肩上问:“面试?”

陆延洗把脸说:“前两天刚找的,奶茶店招聘,就附近小区那儿,工资还成,半天制。”

“……”肖珩对奶茶店这三个字感到意外,“你会做吗。”

陆延还是那句话:“老子可以会。”

奶茶店店面不大,是从边上杂货店分除开的一个小窗口,陆延个子高,往里头一站都快顶到天花板了。

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她上下打量陆延几眼:“有经验吗?”

陆延:“卖过切糕,做过甜品。”

老板娘:“为什么来应聘我们店?”

陆延张口就来:“为了提升广大人民群众的幸福感。”

老板娘估计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把这份工作总结得如此神圣。

她点点头:“你回去把配料表背熟,明天过来上班。”

陆延学东西快,做什么都像模像样,上班不过几天,往店里一站愣是有种“奶茶店从业多年”的架势:“半塘,少冰,打包是吧。”

窗口外边站着几位附近的女学生,放学了特意绕路过来。

“嗯,”女学生说,“能多放点珍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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