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芒星(82)

舞台边上。

大炮嘴里还在喊着“比一场”。

陆延打断他:“停一下。”

大炮:“?”

陆延:“你先闭会儿嘴。”

陆延看着大炮的脸,发现他还是没法直接对着人说“其实我现在不再是那个牛逼的大哥了,你要想比谁弹得更难听老子倒还能跟你比比”。

他语气稍作停顿,然后手臂搭在大炮的肩上问:“吃过饭了吗。”

“啊?”大炮说,“还没呢。”

“走吧,”等大炮收拾好琴,陆延勾着他往舞台反方向走,“先去吃饭,顺便……顺便跟你们说个事。”

黑桃队长看到陆延勾着黄毛往外走,这才反应过来:“你俩干嘛呢,大炮今天归我们乐队——我掏了五百块!五百!”

黑桃队长说着伸出五根手指。

大炮现在眼里哪还看得见别人:“钱我还你,不好意思啊,我要跟我大哥去吃饭。”

黑桃队长很崩溃:“你要找的大哥就是他?你确定?没找错人吧,这人吉他弹都弹不明白,整个一弹棉花……”

“……”

黑桃队长说完,陆延脚步顿住。

大炮想回头,想问什么弹棉花,刚把头偏过去,就看到陆延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手腕上是一片以前从没见过的、极其扎眼的刺青。

-

烧烤摊上。

陆延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完,知道他打开第三罐啤酒,对面两个人还在哭。

大炮在地下酒吧刚见到他就哭过一回,这次哭得更汹涌,他抽泣着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断断续续得喊:“大、大大大哥。”

李振比他克制,也就是低头盯着酒瓶子看的时候偷偷抹把脸:“妈的。”

“这么多年兄弟,你怎么不说?你要早说,我也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总嘲笑他弹得烂。以前他是真不知道,现在想想自己当初那些话,那是人话吗。

李振话没说完,低下头又“操”了声。

陆延说:“都过去了。”

他单手拉开易拉罐,实在受不住这个氛围,又说:“行了,你俩哭丧呢。”

陆延打算借着拿酒水的幌子去烧烤摊老板那儿避避,他捏着啤酒罐,正要起身,扔在手边的手机响了两声,他捞过来看,是肖珩。

上头是简单的一句:你带没带钥匙。

陆延回:带了。

肖珩这回只有一个字。

[肖珩]:行。

陆延琢磨着这少爷应该是网站的活弄差不多了,关门出去之前知会他一声。

他犹豫一会儿,等屏幕都快暗下去,这才又发一句:我在外头吃饭,就前进大街那家烧烤摊,你……来不来?

这次肖珩没回。

陆延把手机扔回边上,捏着啤酒罐继续喝。

和收到一条问他有没有带钥匙出门的信息前没什么两样,只是陆延开始无意识地盯着街对面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可能是街对面那盏路灯太过惹眼。

陆延手里那罐啤酒见底之前,一辆公交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在下车的人流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对面慢悠悠晃过来。

他又打开一罐,手指勾在拉环上,莫名感觉耳畔的风从四周刮过来,连呼吸都顺畅不少。

七区离这不远。

肖珩来之前完全没有想过烧烤摊上是一副这样的景象:两个人大男人抱在一起嗷嗷哭,陆延坐在对面喝酒。

“你那网站写完了?”等肖珩走近,陆延问。

“嗯。”

肖珩坐在他边上,说完半眯着眼,去拿边上那罐酒。

肖珩拿的正好是陆延刚开的那罐,只喝了两口,拎着跟没喝过的一样,陆延张张嘴,还没来得及提醒他,肖珩已经凑在嘴边灌了一口。

“……”

陆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肖珩侧头看他:“怎么?”

“我的,”陆延又指指他手里那罐酒,“你手里那罐,是我的。”

肖珩捏着啤酒罐的手顿住。

陆延以为他会放下,然而肖珩只是顿了那一下,又灌下去一口,语调平淡地说:“你抽我烟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根烟是我的。”

烟。

这个字就像个敏感词。

明明刚喝完酒,陆延却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肖珩这句话一出,对面还沉浸在悲伤氛围里的两人抽泣声立马戛然而止。

大炮猛地抬头:“啥?”

李振也问:“什么烟?”

李振看他和肖珩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你俩抽一根烟?”

陆延试图解释:“不是。”

“不对,这兄弟声音我听着很耳熟啊,”李振回想半天,一拍桌子,总算想起来在哪儿听过,“是不是上次电话里那个!你还因为他挂我电话!他谁啊!”

陆延:“……”

怎么感觉这话说出来那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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