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关系(71)

简辛鼓捣了一会儿手机,确认无力回天,又翻出几年前的旧手机摆弄。老太太在门外喊他:“兜兜,开门。”

那碗汽水肉和一碗粥被端进来,老太太说:“你在房里吃,别理你爸。”

简辛低着头,碗中升腾的热气熏着他的眼眶,等老太太走到门口时,他低低地叫了声奶奶,然后更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简溢秋哪还有胃口,拨拉着菜心不真正吃,老太太被他们弄得也没了心情,草草吃完就出门散步了,意思给父子俩机会单独谈谈。

电话突然挂断,辛卉有些不放心,再打过去怎么都打不通,正着急,电话响起,任阿姨说总算打来了。

简辛在那边小心地问:“妈,这两天还好吗?”

“我,挺好。你爸,怎么,了?”

简辛吸口气,故作轻松地回答:“没事儿,我刚才做饭呢就让我爸接了一下,以为是任阿姨汇报工作。”

辛卉想起来了:“我看,电视,有,小汪。是,他吗?”

“是他。”简辛没再撒谎,他心里恐惧但无从宣泄,说话也乱:“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挺喜欢拍戏的,其实做什么都一样,人是一样的。”

辛卉又问他回去这几天怎么样,简辛呆呆地看着桌后的墙面说:“挺开心的,和大伯二伯他们一起聚了聚,到处转了转,奶奶给我做汽水肉吃,我也一起帮忙了,弄得满手都是五香粉的味道。”

辛卉静静地听,没有出声。

简辛说完,目光垂下:“妈,你一定要记得汪昊延的好,对我的对家里的,求你了。”

把空碗端出去,看到简溢秋坐在桌前喝酒,他默默收拾了餐桌,然后拿了只酒盅在简溢秋对面坐下。

“爸,你什么感觉?”

简溢秋闷了一盅:“我觉得,恶心。”

这词儿真不陌生,九年前辛卉也说过他恶心。简辛给自己倒满喝掉,心里谈不上生气也谈不上委屈。

“我和他高一做了同桌,他话特别多,我去晚了要说我给班里扣分儿,我去早了就说煎饼果子肯定没出摊儿,剪了头发要评论好不好看,发下卷子还要给我讲题,也不管我乐不乐意。”

“出糗的时候,别人都笑我,他没笑。老师罚我的时候,他牺牲午休时间给我补课。我们都喜欢踢球,他送我一个足球,踢起来又总截我球。”

“他经常送我回家,经常抄我作业,经常说我们简辛字儿真丑。有回考试退步了,你没在家,我妈训了我一顿,他大晚上跑咱们家楼下来安慰我,我下楼的时候跟飞似的。”

“你们那时候经常吵架,他说我要是不开心或者睡不着就给他打电话,他给我念政治书,帮我催眠。还说,你们有这么可爱儿子居然还吵架。”

“我以前经常想,我是不是特别好的一个人啊?不然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后来分开了,这九年里我觉得我想错了,我应该不是那么好的人,因为再也没人像他那样对我好。”

简辛越说越心酸,再倒满一盅喝掉:“我最珍贵的点点滴滴,除了咱们一家三口的,就是和他的。他去拍戏想着给我妈带药材带补品,去家里帮忙照顾,半夜从外地赶回去就因为我情绪不好,安排病房找阿姨,能分担的都帮我分担了。然后换来一句恶心?”

“一家三口的缘分尽了,我拽着和他的那点情谊真不想撒手,我有错吗?”

简溢秋脸色铁青,有不理解也有内疚,内疚于对简辛的亏欠:“他对你再好,你们感情再深,能坦坦荡荡地结婚么?能正正当当地公之于众么?”

简辛被触及弱点,他一直回避的就是这些,普通的两个男人都未必能做到不惧眼光,何况汪昊延是演员,是明星。

“你不会懂,我们连家都准备好了,我们,”简辛渐渐停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他着急起来,酒精使大脑混乱,喊道:“结婚又怎么样!难道像你这样就好?你不也和我妈离婚了吗?你眼里所谓的正常感情那么不堪一击,别再指导我该怎么做!”

简溢秋却异常平静,他看着儿子失控,说:“可你现在在骗你妈。”

简辛一霎间萎靡下来,伏在桌上不动,之前他就在骗辛卉,骗她和汪昊延断了,现在还在骗辛卉,骗她他们是好朋友。

如果辛卉想起来了会不会崩溃?

要么对不起汪昊延,要么对不起辛卉,这段时间的和谐与平衡让他幸福的昏了头,忘记其实根本不存在安全法。

简溢秋没再多说,把酒收走回房间去了,没一会儿老太太回来,看简辛趴在桌上不知是睡是醒。

“妈,你休息吧,别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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