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嫌猜(80)

聂维山快升仙了:“操,还有儿子!从哪儿生的?”

尹千阳的心和窗外的冰雪一样冷,他声音颤抖着说:“从哪儿生的不知道,但绝对是咱俩的亲儿子,他们考了零蛋让咱们改卷子,咱们压根儿都不会。”

聂维山反应挺快:“找小宇啊,小宇不是清华毕业的吗?”

“你他妈!”尹千阳直起身体,然后一拳砸在了聂维山的心口,“你还没警醒啊!警钟都敲响了!”

“敲响什么了?”聂维山用手掌包裹住了尹千阳的拳头。

尹千阳骂道:“咱俩的将来啊!三百多分上技校,我修车你理发,我的目标是多修电动和三轮儿,多挣一个是一个,你的目标是多忽悠人办卡,能坑一个是一个!”

“到了三四十岁,孩子什么都学不会,咱们被操蛋的生活日成了胡同里有名的穷光蛋,我抽烟喝酒补胎,你打牌飙车烫头,没法儿活了!”

聂维山还没捋清楚,他会的东西多了,怎么就办卡又烫头了?抬手对着尹千阳的脸蛋儿连捏带揉,哄道:“别急别急,魔怔了。你想啊,我怎么会去学美发呢,哪怕去人民广场摆摊儿刻章也不会去学美发啊。”

尹千阳又骂:“你以为摆摊儿刻章多牛逼啊!我要不要在你旁边卖糖稀啊!”

动静越来越大,尹向东敲门进来:“喊叫什么呢,不是写作业吗?”

尹千阳看着尹向东,眼中的情绪几经变化,从愧对父母的内疚到犹豫不决的纠结,最后又变成屈服命运的心酸和无奈,他张张嘴:“爸,我想报补习班。”

聂维山倒吸一口凉气。

对于他们来说,这相当于自杀了。

尹向东十分意外,不确定地问:“小山,他怎么了?”

聂维山还能怎么说,答道:“作业有点儿难,逼疯了。”

门关上,气氛很冷,尹千阳拿起笔,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儿。聂维山翻个白眼也打开书,然后自顾自说道:“商品价值量和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成正比还是反比?和社会劳动生产率成正比还是反比?个别劳动时间和商品价值总量成正比还是反比?个别劳动生产率和商品价值量有什么关系?”

尹千阳皱着眉问:“你念经呢?”

聂维山把书扔对方面前:“政治,你背过了吗?少背一句将来就得多修辆自行车。”

尹千阳哑口无言,接过书开始背,声音小小的真像是在念经。聂维山低头开始写语文,耳朵却注意着旁边的动静。

声音越来越小,语速也慢了。

半天蹦出一句。

彻底安生了。

聂维山扭头,只见尹千阳垂着脑袋已经睡着了,因为姿势不舒服,还呜呜打着小呼噜。那安详劲儿,仿佛刚才瞎嚎的不是他。

把人抱床上盖好被子,聂维山又走到了门口偷听。听见尹向东和白美仙在客厅看电视,尹向东说:“先报两科看看效果,不过我估计他坚持不了几节课。”

白美仙同意道:“没错,小学给他报数奥班,结果他摊个煎饼去公园玩儿一上午,卡着时间回来还瞎白话什么鸡兔同笼问题,白浪费我的钱。”

聂维山默默为尹千阳叹了口气,然后回到书桌前继续写作业。

写着写着忍不住想笑,尹千阳怎么那么傻呢,那个梦的重点压根儿就不是上技校,也不是修车理发,明明是他们结婚啊。

尹向东和白美仙还挺高兴,然后他们就结婚了。

希望前半句能成真。

雪下了一整天,气温也一降再降,尹千阳睡醒后重新开始写作业,连上撒癔症的工夫忙活到了深夜。

假期结束,路特别难走,人行道上的雪都被踩实了,又硬又滑。学校里开展了大扫除,全校师生一块儿扫雪,扫着扫着就玩起来了,早读都没上成。

尹千阳往课桌上贴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为不修车而读书。课间又去给聂维山贴了一张,写着:为不理发而读书。

聂维山佩服地说:“还是情侣说说,您真有心。”

尹千阳现在已经摘掉了爱的眼镜,反而有些恨铁不成钢,他警告道:“体校室内场馆爆满,操场又太滑,所以田径队的训练暂时取消了,我晚上留下上自习,会盯着你的。”

“盯着我干什么?”聂维山感觉尹千阳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尹千阳说:“盯着你学习,睡觉的话就脱了鞋扔你。”

聂维山没睡觉,心情愉悦地写了两节课卷子,感觉被盯着还挺得劲的。放学后他和尹千阳各回各家,尹千阳进屋就看见了茶几上的练习册。

白美仙说:“你拿回屋里吧,有空就做做。”

尹千阳看了看,发现只有数学和英语两科,问:“妈,你给我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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