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事(129)

岑今低声说:“因为没证据,热雷米死了,瑟奇死了,死无对证,我完全可以是一个心机叵测的女人,编了故事,把一切往死人身上推。”

卫来无所谓:“找找看呗,不就没证据吗,又不是天塌下来了——做个约定好不好?”

他伸出手,见岑今不动,索性直接挑起她小手指,勾紧。

说:“这样。”

“不管前路如何,我陪着你走到不能再走。没证据也不可怕,不就那几种可能嘛,你活着,我养你;你坐牢,我陪你;你死了,我给你收尸,跳不出生死,生死我都管,嗯?”

岑今笑,下意识勾紧他手指,刀疤那边的车摁了声喇叭,大概是提醒要上路了,卫来挥了挥手,说:“马上。”

收回手时,停在她脖颈上,挑起那根项链摩挲了会,忽然单手用力,扯断了,向着身后的林子狠狠一抛。

岑今惊讶地看他。

卫来说:“别急着给自己定罪,换了别人,那种情况下,也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

他扶住岑今上车,车子启动的刹那,岑今忽然轻声说:“卫来?”

“嗯?”

“我那根链子,是白金的。”

启动声歇下来,卫来皱了皱眉头:“贵吗?”

“有点吧。”

卫来顿了一下,说:“那还是捡回来吧。”

岑今看着他跳下车子。

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她仰起头,看雨洗刷后的天。

前路如何,审判如何,能不能找到证据……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第56章

卡隆在埃高的西南,不用走回头路,这一路弯弯绕绕,从不折回,卡隆也应该会是半程的终点了。

一路行进得很慢,卫来的伤这两天没能养,有点往恶化的方向走,精神紧张时不觉得,一旦松弛下来就疼得难受,中午时,岑今帮他再次包扎过,到了下午,赶他去后车座躺着,完全由她来开车。

卫来觉得这样也好,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要动手呢,他多恢复一点,把握就更大一点。

夜晚时,进了南苏丹,可可树说这里更乱,确实不是夸大:扎营的时候,听见了枪炮声,持续了几秒钟,又倏忽陷于平静,让人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还有个靴子没扔下来,要打起精神去等。

刀疤吩咐下来,让尽量不要有火光,万一真撞上,不要动手,由他出面去交涉:大家是不同国家,组织对组织,话讲明白了,一般都会行方便的。

卫来去找刀疤聊天,两人黑暗里坐着,连烟都不能点一根,摸着黑吃了点干粮,刀疤递水给他,他仰着头,隔空倒了些进嘴里,又递回给刀疤。

刀疤感慨:“昨天还想你死呢,今天坐一起吃东西,真是……”

卫来说:“这个看形势,看利益。”

刀疤笑笑:“不用跟我攀交情,我可救不了你的岑小姐。”

他摘下墨镜,这个时候,用不到它——夜色是天然的遮挡。

卫来问:“如果我跟你讲的故事是真的,岑今会怎么判?”

刀疤没说话。

卫来笑:“我有时候想想,觉得很不公平。四月之殇一开始,国际社会撤出,放任事态扩大——那些走的、瞪眼看的,反而什么事都没有。留下的,倒要被追缉。”

刀疤斜了他一眼:“你不要偷换概念,岑小姐被追缉,可不是因为她留下。这就好像你去孤儿院做义工,的确值得称赞,但你借义工的名,把孩子转卖出去牟利,你就得受惩罚,这是两码事。”

卫来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刀疤想了想:“我不是法官,说不好,但我想,如果她的话是真的,量刑应该会轻,毕竟非常时期,要考虑到种种因素,你把我摆到她的位置上,我也没有更完美的法子。她要是当时就死了,真的也就是多一副骨架,也于事无补,活着……至少是个控诉的证据。”

他想起了什么:“你知道吗,三年多以前,当时上帝之手还没成立。热雷米以投资商和慈善家的名义回过卡隆一次,受到了政府高官接待,很风光,甚至有民众专程去他下榻的酒店感谢他……如果不是事情败露,他怕是会顶着英雄光环活到老的,死了还会有卡隆人给他献花。”

“那你相信岑今的故事吗?”

刀疤摇头:“我不信。”

“卫先生,上帝之手成立三年,我也经历了不少案犯,所有心有不甘的罪犯都说自己很冤,编的故事甚至比岑小姐的还动人,那又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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