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事(134)

“你说岑今的案子特殊,就是因为卡隆的高官关注?”

刀疤不否认:“一来性质的确恶劣,二来高官关注也是原因——这奇怪吗?上头特意打过招呼的案子,执行者总会更慎重点吧?”

卫来冷笑:“可以啊,你们的关节都通到政界去了。”

刀疤耸耸肩:“告诉你也没什么,这位恩努先生,本来就是上帝之手的创始人物,战后,政府在追缉战犯上不是很积极,他代表了一种政治意见,组织过游行,他和支持者们被催泪弹驱散的画面,至今在有些节目里还能看到。”

“上帝之手,开始规模很小,不比你背后的保镖代理大多少——它是随着恩努先生在政界的一路走高而壮大的,联合国在卡隆设有针对屠杀事件的专门刑庭,六年了,起诉不到二十人,花了三亿美元还多,这进展,政府都坐不住了。据说内阁一直在秘密讨论,把上帝之手整编成刑庭的辅助机构,时间问题而已。”

卫来半天才说了句:“那恭喜你们了。”

这是好事,但不是好消息:上帝之手即将整编,以后国家力量可以更名正言顺地介入和支撑,岑今即便能够逃亡,舒心的日子也不可能有。

也许,唯一的希望真的如刀疤所说,就是寻找证据。

但证据在哪呢?

——

审判定在晚上六点,这之前,卫来给麋鹿拨了个电话。

麋鹿苦口婆心:“卫,真不是跟你对着干,我跟对方沟通了很久——对方就一个要求,证据拼证据,到时候,你要尊重审判结果。”

卫来问:“你相信岑今的话吗?说真话。”

麋鹿沉默了一下:“你知道的,我一开始就觉得她奇奇怪怪的,她那么精明,编一个几乎找不到破绽的故事不难啊。”

卫来苦笑,顿了顿说:“这样吧,结果没出之前,你还是尽量帮我忙。你翻一下岑今的社论,据说她有风格上的大转变,我想知道具体时间;还有,热雷米被谋杀,我想知道再多一点的细节。”

放下电话,可可树斜眼看他:“有用吗?”

卫来说:“这就好像挖井一样,你挖到两米撂担子不干了,你永远没水。”

如果一直挖呢,也许依然没水,但只要铲子不停,下一刻就会有希望。

而希望没有耗干之前,他不准备停手。

——

六点。

审判在疗养院角落处一间不起眼的屋子进行,形制仿通用的刑庭格局,陪审团大概十多个人,有两三个戴口罩帽子,并不想暴露面貌,而其它人似乎见惯不惊,并不好奇。

角落里辟出一块,作特殊旁听席,卫来一眼看出,包边的都是单向镜,外头看不到里头,但里头可以看到外头。

卫来对可可树示意:“那个大人物,大概就坐里头。”

可可树很警惕:“卫,我告诉你,你可别动什么绑架人家当人质的念头。”

卫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看到岑今进来。

她精神还好,没什么表情,目光浅淡地扫过他,很快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一整套的宣布开庭程序,卫来听得如风过耳,烦躁着为什么庭审纪律都要申明那么多条。

代表上帝之手主控的是个中年女人,文质彬彬,读起诉书,等于是把保护区的过往梳理了一边,而还没等她读完,庭下已经一片哗啦。

岑今坐着不动,好像听不到那些窃窃私语。

轮到岑今做陈述,她语气并不激烈,给出另一版本,把起诉里的不实部分一一否认。

控方询问她时,可可树已经打了两个呵欠,胳膊肘捣了捣卫来,低声说:“这也太无聊了,打一架多干脆。”

卫来心里说:那是因为你不关心。

他没有漏过每一句对答,头皮一直发紧。

那个中年女人,问的不紧不慢,十句有九句是“是不是”式的。

——“是不是你建立了保护区?”

——“你的同事失去音信之后,是不是你主动和热雷米、瑟奇进行了合作?”

——“是不是你召集了小部分避难者,向他们传达了逃难船的消息?”

——“后来,你是不是清楚知道,这是一条死亡路线?”

……

岑今一路都答“是”,声音越来越低,停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卫来几乎坐不住,但无计可施。

有女证人到场,幸存的175人中的一个,法官问她:“你觉得在保护区,谁是真正的主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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