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2)(24)

后来她的手机上出现一个陌生的号码,略微沙哑的男声,说,你好,我想和你约会。她婉言谢绝。她想她心里有他,便要为了他拒绝一切诱惑。她很憧憬,她相信终有一天会在校园的某个角落,再次邂逅他,然后温柔腼腆地和他说,你好。

可手机上的男生就是不妥协,他约她周末去山顶放风筝,他说轻悠悠飘着像云一样的风筝,会让他觉得面前就是天堂。她说她不喜欢这般孩子的游戏,直冲冲将男生的希望折断了翅膀。

隔天男生又给她打电话,说去码头看船只吧,风呼啦啦地吹,会让一切烦恼都绝望。她再没好气,甚至有些生气,她说你才应该绝望,你喜欢的,偏是我讨厌的,你应该自知,何必纠缠。她狠狠地挂了电话,再不管对方的心是死是活。但那以后,陌生的号码沙哑的男声,的确再不给夏她的爱情生命任何的打扰。

新学期,她极要好的女友,从隔壁学校过来看她。她走过去的时候,看见自己觅了一个轮回那样长久的男生,依旧金灿灿,牵着的却是女友纤细的手。她尽量让自己澎湃的心潮平静,走过去,如她曾想象的,温柔腼腆地招呼。

后来她问女友,你们怎么认识的。女友说,不过是偶然。但他原本喜欢你们学校的一个女生,可那女生太冷傲,放风筝也不去,看船只也不去,始终不肯见他一面,便这样将他的希望变绝望。最后他只得投降。

她的笑,再挂不住,只觉得眼里潮湿得可以浮起一整只船。原来竟是她的固执她的决绝,残忍地掐断了爱情的芽。

一场偶然,他们遇见相爱却错开。她想,即使在一起了,兴趣不和,是不是也难以幸福。她在夜里闭上眼睛泪水涌出来,为她春天的第一场见面礼哭出了声音。

翠微江南 文 / 语笑嫣然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听了几夜萧索的笛声,如今终于觅到吹笛人,飒景生脱口而出的,便是这阙纳兰词。层楼上的女子也附和,低低地吟出下片: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飒景生仰面,依旧是远远的看不清夜色中女子的脸。他问,你在等人?

女子重又吹响了短笛。笛声呜咽。

[一 ]

翠微是一间客栈的名。处于戈壁同沙漠的交界,烟尘滚滚,商旅匆匆,布幌子上的字,却偏偏如此江南。

飒景生是初初来到这座边陲小镇的。夜里听见哀婉的曲调,循着声音走,那吹笛的女子傅贞娘,成了他在这荒芜的地方认识的第一个人。

贞娘便是翠微客栈的老板。青丝如瀑,唇如朱,柔和的眉眼,递出一种哀怨。终日都穿一身洁白的衣裳,似乎永远纤尘不染。飒景生说,倒是像极了你招牌上的翠微二字。贞娘问,像什么?飒景生答,像江南烟雨的一朵栀子花。

贞娘望着他,问:你如此熟悉江南?

飒景生点头:自幼生于斯长于斯,若不是有特殊的原因,也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至于是什么特殊原因,来这鬼地方又是做什么,飒景生不说,贞娘便不问。在她心里,只有一件事情,凌驾于世间万物乃至她的生命之上。

她在等人。

等待一个负心的男子。

[二 ]

飒景生时常到翠微客栈饮酒,陈年的女儿红,喝了一盅又一盅。却仿佛不会醉。贞娘偶尔会问他,你离开的时候,江南是何模样。飒景生摆摆手,说忘了忘了,从古至今,大约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那么,西湖呢?贞娘问,断桥残雪,平湖秋月,还有……

还有雷峰夕照。

[三 ]

五百年前,我为报恩下到凡间,与曾经救我的男子结为夫妇。无奈世俗阻隔重重,还有一个千方百计想要拆散我们的老和尚。后来,相公知道了我的身份,便是因此离开了我。

贞娘饮一口杯中的酒,断断续续对飒景生讲述五百年前的过往。

飒景生微红着脸,嘴角带笑而神态专注,他说,你似乎是在讲白蛇传。

[四 ]

贞娘说:你不相信?

飒景生说:那么,你就是妖精?

贞娘说:找了他五百年,千年的道行也快要散尽了。

飒景生说:但他负你。

贞娘说:我不怨他。

飒景生说:你为何会找到这蛮荒之地来?

贞娘说:得上人怜悯,指我道路。但我却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

飒景生说:你为妖,他是人,这五百年他已不知经历了多少世,你如何还能认出他?

贞娘说:就凭一杯胭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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