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日(93)


崔嫣大感失望,“对哦,我忘了……真扫兴,你也不给我留一口!”
“你就这么想喝?”曾斐发现酒瓶底部还残余少许液体,“好像还剩几滴。”
崔嫣喜道:“几滴也好,都给我留着。”
“好。”
曾斐嘴上答应着,话说完却就着瓶口将剩余的残酒倒进嘴里。
“你……你怎么说话不算……”
崔嫣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音节被曾斐含进嘴里,她尝到了最后的龙舌兰那凶烈的味道,曾斐则尝到了她舌尖微微的咸。盐粒与酒精在唇舌间交融,那味道像烈火,烧得人如妖如魔。
崔嫣的手无力垂下,整个餐厅都在她的头顶和脚下旋转,她根本站不住,全靠背后的手支撑着。
“你说我亲阿霆是小孩子过家家,成年人都是这样的?”崔嫣在喘息的间隙问他。
“你不是想要这样?”曾斐反问道。
“别说你不想!”崔嫣放肆地回吻他,疯狂地汲取他口腔里残余的酒味,仿佛那里有他的精魂。
他们交缠着跌跌撞撞地往前,崔嫣的背抵在了餐厅一侧的银镜上,曾斐从她的脸颊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种陌生的放纵与迷醉让他短暂地惊醒,他脸色一变。崔嫣抱着他,不让他后退。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曾斐低头不语,崔嫣把头靠在冰凉的镜子上笑了,“你猜现在的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样的?”
“说!”
“和你心里想的一模一样。”
而他从镜子里看到的、占据他心里的,只有无尽的欲望。
次日,曾斐打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门口吃三明治的康康。他当时已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原本的生活将彻底被摧毁。
他静立了数秒,康康也傻傻地看着他。
曾斐脸色由白转红,继而铁青。他恼羞成怒地问康康:“你杵在我门口干什么?
康康被他吼得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地说:“没什么……不过,这……这是我姐的房间。”
曾斐想起自己还在做警察的时候,有几个案子他都把嫌疑人抓了个现行,那时他心中充满了惩奸除恶的快感,现在忽然有些怜悯那些人。
心虚、羞愧、后悔……都是无可挽回时才有的。
他反手关上房门,问康康:“你什么时候来的?”
康康极其缓慢地嚼着嘴里的三明治,仿佛有些难以下咽。
“我今天没课,说好了回餐厅帮忙,不信你问澜姐!”他在曾斐发火之前心一横,说出了重点,“我昨天晚上就来了……在房间听音乐,戴着耳机。”
曾斐闭上眼睛,后面那句话不说还好。昨晚上住在他身体里的那个男人是完全陌生的,他竟没想起来第二天去封澜餐厅打工的康康通常都住在他家里,一刻也没想起过,这才是最可怖之处。
然而曾斐很快发现了更让他惊恐的一件事——康康手里的三明治面包片烤得焦煳,里面夹了双层煎蛋和大量培根,这样的三明治通常出自一个人之手,那就是他姐姐曾雯。
康康顿时会意,赶紧道:“我让我妈去买豆浆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徘徊在房间门口左右为难的原因。
曾斐几乎是飞扑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从镜子里检视自己是否有不妥之处,徒劳转圈,找出手机给崔嫣打电话,只说两个字:“起c黄!”
康康在门外为自己辩白:“我妈到楼下才给我打电话,说过来培训几天。她以为你们还在睡,就没叫你们。”
曾斐想起刚才自己的房门是关上的,想必也是康康的杰作。换作过去任何一个时刻,他会鄙视现在的自己,不管是昨晚的所作所为,还是今早的慌神,都不是他看得起的行径。然而他比谁都清楚,无论他和崔嫣往后的关系会走向哪里,现在都不是抖落在家人面前的最好时机。
十分钟后,曾雯拎着儿子指定的那家早餐店的豆浆回到弟弟的家。曾斐、崔嫣和康康都已端坐在餐桌前等候。
太过肃静的场面让曾雯有些不能适应,她把早餐一一摆出来,嘴上不忘数落曾斐:“在家里喝什么酒,外面应酬还不够多?”
曾斐虚心受教,一言不发。
正如康康的评价,他妈妈和姥姥都是爱看抗日剧、迷恋“撕鬼子”的女人。所幸如此,不擅长“胡思乱想”的曾雯只是惊讶于大家的沉默,并未觉得哪里不妥,反正曾斐平时在她面前话也不多。既然有了听众,她洋洋洒洒地说起了这些天培训的目的和家里的琐事。除她之外的三人都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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