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笑春风(13)

而自己把脸一扬,声音清脆:“这名字是爷爷给我取的,我出生的时候,我爷爷正在九江考察呀!”

她把茶放在陈卓尔面前,平静的说:“是啊,这里挺不错的,对了,还没有谢谢你。”

其实这份工作也是托了他的关系,她从香港回来,举目无亲,连过往的同学都避她如避瘟。最后她在一家报纸做临时工跑广告,为一点小事被发行在走廊里骂得狗血淋头,正巧遇上陈卓尔由社长陪着,从办公室出来,见着她十分惊诧:“小九?你在这儿干什么?”

她当时都被骂懵了,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子,眉目依稀熟悉,嘴边有浅浅的酒窝,她终于想起来,是陈卓尔,小时候那个斯文白净的小男孩,笑起来跟女孩子一样有酒窝。

看出她的困窘后,他非常随意的告诉社长:“九江是我的妹妹,从小我们一个大院儿长大的,后来她去香港了,都多少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她。”又冲她笑:“今天非得请你吃饭不可,咱们好好叙叙。”社长是何等点头醒尾的人物,虽然以前只怕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但立刻笑着说:“九江是我们社里的人才啊,今天晚上不如由我作东,正好请九江替我们陪陪陈总。”

晚上由她跟社长副社长陪着陈卓尔吃了顿饭,席间倒真的只是叙旧,陈卓尔讲了许多小时候的趣事,她虽然生性不活泼,但在社里几位领导的凑趣之下倒也没有冷场。过了不久她就被提拨到总编室去当助理,后来传媒集团合并,她就被安排到这里做后勤采购,时间充裕,工作量又少,过得十分舒适。

陈卓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忽然问她:“这是六安瓜片吧?”

她没有什么表情的问:“你来有什么事?”

“看看你不行啊?”他笑嘻嘻的说:“咱们还是正宗的青梅竹马呢,想当年还一块儿玩过家家。”

小时候一群孩子过家家,她总是扮新娘子,叶慎宽则是新郎,他们结了一遍婚又结一遍……男孩子们负责抬新娘,女孩子们则摘了许多花,把那些美丽的花瓣撒在她身上,整个大院的孩子都对这一切记忆深刻……以至于好多年后,她已经上小学了,叶慎宽也上初中了,一群半大小子见着她还起哄,嚷嚷:“慎宽慎宽!你媳妇来了!”

那时候慎宽已经开始长个子,比她高许多,发育中的少年,一身雪白的运动装穿在身上,竟有种奇异般的风采,所谓玉树临风一般,每当这种时候,他并不理睬那群半大小子,亦不看她。而她总是垂头加快步子,快快走回家去。

陈卓尔兜着圈子跟她说话,她直截了当的问:“你要我的字干什么?”

他还是那幅腔调:“私家珍藏不行啊?”看看她眉头皱起来,连忙说:“诶诶,妹妹,你别恼啊,你就帮我这一回,成不成?”

说起来原来是为了一个项目,卡在某位总工手里不能批复。陈卓尔打听到这位老权威业余没有别的爱好,就爱收集近当代的闺阁体小楷,如今能写这种字的女人是越来越少了,幸好他还认得一个韩九江,所以就找她帮忙来了。

九江听他讲完,很直接的说:“我写不了,很多年没写过了,都荒了。”

陈卓尔苦着一张脸:“小九,咱们认得差不多都快二十年了,你不能这样吧?你就不看咱们打小一块儿长大……”

九江极快的说:“字我给你写,但我有条件。”

“行!”陈卓尔很痛快的答应:“吃喝玩乐,随便你点!折现也行!”

九江淡淡的说:“不用,我替你写这幅字,但你从今往后,不许叫我小九。”

陈卓尔瞧着她好几秒钟,最后终于点头:“好。”

她回家去,取了一锭曹素功的五石漆烟磨了,然后找出红星的特净四尺陈宣,细细写了一幅《梅花赋》,第二天交给陈卓尔。

陈卓尔拿在手里,先打开看,忍不住夸:“真漂亮!写的漂亮,墨也好,这墨只怕是老墨。”

这倒是,二十年前的曹素功,还是真材实料。藏了二十余年,胶质已退,写出来自然漂亮。她本来有点讶然他能看出来,后来想起他父亲是谁,倒又不奇怪了。

夸完后陈卓尔又非得请她吃饭:“你要是连饭都不肯吃,实在是太看不起咱们这二十年的友谊了。”

九江招架不住,只好由他,他开车带她到一家餐厅,样子并不时髦华丽,难得是会员制,非常安静。走进去别有洞天,旧宅子改建,庭院仿佛江南人家。九江没想到市中心还有这样的地方,陈卓尔说:“刚开业不久,我猜你一定会喜欢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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