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骨(35)

南钦脑子空荡荡的,早就料想是这样,一定是喝醉了不方便挪动,才会在外面留宿的。她之前到底在想些什么?越来越在乎,把自己变得越来越被动,活像个傻子。既然他这样说,她就应该相信。拿脚刹住了秋千,回过头问他,“酒劲都过了么?我让厨房给你熬点粥,养养胃要紧。以前让你少喝,推脱不掉做做样子就是了,偏要这么实打实!”

她嗔怪的样子里分明都是关切,良宴把她捞起来按进怀里,贴着她的额头嘟囔:“好囡囡,我真想你。”

南钦笑起来,“胡说点什么!”

她不知道当他发现同c黄共枕的人不是她时,那份打心底里的惶骇和厌恶。他用搂过她的胳膊搂了别的女人,他应该对她忏悔,可是不能。他和以前的女朋友共度了一夜,她怎么会相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已经在怀疑了,问得再含蓄,还是怀疑。如果他坦白,可以预见接下来是怎样一场战争。也许会回到半个月前,也许好不容易接上的缘分就那么断了。

她把他往家里推,温声道:“你先去换衣服,我准备好了再去叫你。”

他低头闻闻领子,酒气里参杂了及人的香水味,倒叫他一阵心慌。忙应一声,匆匆上了楼。

南钦站在门口,茫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看见吴妈走过去,才想起来吩咐厨房熬粥。

天渐渐暖和了,在日头底下待上一会儿,背上恍惚出了层汗。她把东边的窗户打开了,微微一点风拂过,脑子清明了些。刚在藤椅里坐下,门上的老陈送了个信封进来,厚厚的一叠,很沉。

“这是什么?”她抬头问,“怎么没有寄信人的落款?”

老陈说不知道,投在信箱里,连送信人都没看见。

她点头把人打发了,信封就摆在面前,却迟迟不敢拆开。翘脚案上一把栀子花cha在玻璃樽里,窗口的阳光透过枝叶照进来,打在信封的火漆上,红得耀眼。

☆、第18章

楼上有脚步声传来,那个信封虽然写着她的名字,她却没有收起来,依旧搁在案头上。

他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搭在额前,少了平时的凌厉之势,像是夏夜里和全家一起坐在弄堂口乘凉的青年,有种家常的亲切感。走过来看她,笑道:“怎么发呆?我可饿了!”

南钦哦了声,扬声叫阿妈,“粥好了没有?快一些呀!”

厨房里的人出来说已经摆好了,他倒不着急了,冲案上瞥了眼,狐疑道:“你的信?谁寄来的?”

南钦摇头说不知道,“掂着有点份量,弄得我不敢拆开了。”

他伸手拿过来,撕了火漆打开信封,里面没有信件,只有厚厚一沓照片。兜底倒出来,大概冲洗得有点急,隐隐还泛着潮气。他一张张摊开来看,看着看着徒然变了脸色,居然全是他在酒会上的种种。和女宾们喝酒跳舞不过是点缀,重头戏还是司马及人。谈笑、携手、共舞、甚至一同步出丽华上了车……他的头嗡地一下就大了,又是这女人捣鬼,把一切拍下来送给南钦过目,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南钦探身看,他想归拢也来不及了,一面无措着一面喋喋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筹款的酒会,交际是避免不了的……”

她把手指点在他们走出丽华酒店的那张照片上,“你不是说住在丽华客房的吗?那这又是上哪儿去?良宴,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他噎住了,慌忙来扶她的胳膊,“我的确是喝醉了,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不要胡思乱想。”

她面孔煞白,似乎随时要跌倒似的,打着晃地来推他的手,“不要碰我,我只问你昨晚住在哪里,和谁一起。”

“我……”他头一次慌得没了主张,如实回答,她断不能原谅他。撒谎么?谎言那么不堪一击,戳一下就会破,到时候更难圆回来。

南钦顿时觉得心灰意冷,他谎称酒醉,抛下生病的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在医院时不是问她要吃什么,晚上给她带回来的么?然后呢?带着最初的恋人重温旧梦去了,早就把她扔到了九霄云外。

亏她还在婚房里痴痴的等他,还想着和他重修旧好,结果一切都被他打碎了。他一边挽回她,一边还在和外面的女人暗渡陈仓。是别人倒罢了,卿妃那一类或者只能称之为消遣,司马及人却不一样。他们正式谈过恋爱,不是说初恋最难忘怀吗?他们重新走到一起,接下来会怎么样?无休止的纠缠,三个人永恒的战争。她想得愈发深,心都要碎了。她是一个人走在旅途上,从来都是一个人。也许把幸福构筑在他身上本来就是不对的,这世上谁能让谁一辈子依靠?亲情都能掺假,更何况是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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