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6)(4)

荆玉堂觉得可笑。

然而更可笑的,是他自己也禁不住那名字的诱惑,找了偏僻无人的角落,轻飘飘跃过墙头,在莲花观里转了一圈,直到看见幽离的背影。

一下子,他想起树林里的场景。想起他挑落她的面纱时,她短短一瞬间的羞涩张皇。

然后荆玉堂便躲在门外,听那张背影絮絮的忧伤的念着,像是在祈福,又更像倾吐着心事。荆玉堂听她说,父亲为了讨好天龙门,将自己许配给门主的弟弟庞啸天,三日之后便要举行婚礼,说着说着,就剩下嘤嘤的低泣。

荆玉堂只觉得心痛,心乱,随即走廊传来脚步,他便又偷偷离开了。

第三次,婚礼的前一天,荆玉堂看到幽离在醉仙楼饮酒。他想她必定心事太过繁重,郁结难以排遣,便上前陪她同饮。

两个人也不说什么,各自抱了酒,咕嘟咕嘟灌下去。

幽离掉了手帕,荆玉堂也不告诉她,擅做主张收起来,揣进怀里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香料的味道顺着手指爬上来,他微微一笑。

想必,这一袭之香,此生也难忘。

第四次,便是眼前。荆玉堂在幽离出嫁的当日,拦了她的花轿,像山贼一样,虏劫新娘,他以为她也是乐意被拯救出苦海的,谁知道,却是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女子,怯生生告诉他,我就是傅幽离。

荆玉堂失了方寸。

二.

新娘是傅幽离,没错。

错的是那黄衣的少女给了荆玉堂一个虚假的身份,空劳他挂心。他在道观所见,不过是幽离的背影,与黄衣的少女有九分相似,他却糊里糊涂将这二人拼接在一起,如今,只觉得混沌,不知孰真孰假。

更糟糕的,是荆玉堂作为刀口舔血的杀手,脑子里赫然充塞了一个见面不足三次的女子,不管她是谁,他都一样迫切的想知道她去了哪里。

因为,他似乎动了情。

他到底还是血气方刚的男儿。

就像她,一身凤冠霞帔的傅幽离,到底无法背弃父亲,摆脱提线木偶的命运。

很多人,很多事,都那么身不由己。

幽离站起来,说,“既然我不是你要找的姑娘,请你放了我。”

荆玉堂不解,“既然你不想嫁去天龙门,何不趁此机会一走了之?”

“你不明白。”四个字,幽幽的如一声喟叹。

荆玉堂不再问,背着剑走出山洞。风灌进来,火把灭了,初升的太阳适时照进来,幽离扶好了身上的衣衫,缓步走出去,向着天龙门的方向,一路踽踽。

在离总坛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幽离听说,庞啸天被新娘一刀刺中心脏,死亡。

幽离只觉得房屋都轰然倒塌了。新娘不就是她自己么,昨天夜里她还在荒郊,与人辩驳自己的身份,她如何能抽身到天龙门与庞啸天行礼,她那样浅薄的武功,如何可能一刀就要了对方的命。太多的惶惑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幽离一个踉跄撞倒了小贩的面摊,这时,天龙门的人也来了,杀气腾腾的,喝道,“你这妖女,竟然自动送上门来,看你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幽离想申辩,却谁也不理她。几条钢索,如贯日的长虹,蜘蛛网一般撒下来,捆了她三匝又三匝,她微略一挣,细而锋利的线便勒入她幼嫩的肌肤,生生割破了皮肉。她知道,这是天龙门的勾魂夺魄阵,整个江湖,都未必有几人能破。幽离想了想,放弃挣扎,咬着牙说道,“清者自清,我跟你们回去便是。”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堆里蓦地冒出一盏斗笠,随后又有一迅疾的身影,流水一般砍断了两条钢索,将幽离像纸鸢那样轻飘飘抛起来,她的手脚便都松开,对方于是摘了一把树叶,冰针一般向天龙门的人射过去,同时,拉着幽离跳上屋顶,几起几落,倏忽没了影。

旁人不知,只道这神秘人的轻功实在了得,幽离却熟悉,因为这功夫她昨日方才见识过。她谢他也不是,气他也不是,跟着他跑了一阵,待身后无人,猛地甩开他的手,问道,“你跟踪我?”

荆玉堂答,“我只是想看看能否找出什么线索。”

“可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位姑娘,你救我做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荆玉堂摸着鼻尖,表情很无奈。

“可天龙门的人不知道。”

“你也会说,清者自清,那又何必管别人。”

“可是,天龙门必定要将事情扩大,牵连至整个傅家堡了。”幽离凄然一笑,戏谑地说道,“亲家没有结成,反倒结了仇家,我爹想来是气坏了。”

江湖中的人都知道傅家堡与天龙门素来不和,到了傅尘遥当家作主之时,傅家堡的声势俨然一日不如一日,这傅堡主舍得将自己的女儿拱手相送,只为讨好,想来也是下了一番决心的,哪知道又横生出这样的枝节,坏了他苦心的经营。幽离对父亲此举,敢怒却不敢违背,硬着头皮豁出去嫁了,居然又身陷如此两难的局面,她也不知,该庆幸还是埋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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