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幕戏(119)

再想这些其实没什么意思,她正要收回目光,青年突然抬起头来,有瞬间他的目光是怔忪的,躺在他腿上的女孩似乎也感应到什么,转过脸来,表情惊讶,的确是傅声声。

徐离菲大致能猜到阮奕岑将她认作了谁,她今天穿一身礼服裙,在长明岛上她从来不这样打扮。眼神这种东西到底能如何伤人,她愣了一会儿,觉得这时候不至于还要上前打个招呼,就错开视线,低头将手包上的糙屑拍了拍,转身回风廊了。

正是进场时间,男男女女在她身边来来去去,她只管将视线仍定在那幅采莲图上,脑袋里是空的。偶有陌生人同她致礼:“哎!这不是聂太太吗?好久不见。”当然全是认错人,她一笑带过。后来头有点疼起来,脑袋里开始慢慢想事,先是想难道聂非非真的还活在世上,所以这些人看到她出现才不觉得离奇?又想卿源是出了什么事,耽搁到现在还没来。最后弯弯绕绕,竟还是定到阮奕岑这个名字上,想爱这东西真是把双刃剑,能带给人多大的喜悦,就能带给人多大的伤心。

然后她听到阮奕岑在背后叫她的名字:“菲菲。”

回头那一瞬她反应过来,他叫的可能不是菲菲,而是非非。

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好,没有表情可能才最好。她最擅长这个,就转身挺淡定地看了他两秒钟:“我不是聂非非。”

阮奕岑站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外套搭在手腕上,良久,他问她:“你知道她?”

她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他微微皱眉:“我没有把你认作她。”

她配合地点了点头:“这样吗,那你过来是想问半月前那套照片的事?”不等他回答,已经揉着太阳穴道:“还在做后期,得再等半个月,拍得不错,傅小姐应该会满意。”后期工作以她现在的情况当然是做不了,交给卿源托给了别的朋友。

他定定看着她:“我对那套照片没有兴趣。”

她没有顺势问:“那你过来是做什么呢?”只淡淡道:“哦,这样。”

先好奇的人先输,这是他们从前常玩儿的游戏,大部分时候是她输。她其实好奇心并不盛,但是每当他流露出希望她先开口询问的表情时,她就本能想让他满足,因为如他所愿时他会抿着嘴角笑一笑,难得孩子气的模样让她很喜欢。

但所有的喜欢都该有个尽头。

悠长的风廊中,阮奕岑不再开口,她也没有,气氛一时沉默。

不经意抬眼时,徐离菲看到了傅声声站在拐角处。那儿没什么人,仅有几丛植物,一个服务生走过,被傅声声拦住,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她突然取过托盘上的玻璃水瓶直直从胸口上浇了下去,浇完了重新将空瓶子还给服务生,还从手包里掏出小费来。

徐离菲收回目光,阮奕岑终于认输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抬下巴示意面前办拍卖会的小林苑:“过来看看。”

他停顿了两秒:“和谁一起?”

她随意敷衍:“一个朋友。”

他抬眼看她:“朋友?”

她没有回答,傅声声过来了。

十月入秋,天已经凉起来,女孩半条裙子湿透,抱着双臂边走边发抖,模样看着怪可怜。阮奕岑顺着徐离菲的目光看过去,眉毛拧起来:“怎么弄成这样?”顺势将手臂上的西装外套搭在女孩肩上。

傅声声靠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在那边等你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端水的服务生。”闷闷抬头:“你和徐离菲小姐聊完了吗?我好冷,拍卖会我们不要去了,我想快点换衣服,你陪我。”

徐离菲终于搞明白刚才傅声声唱的是哪一出。

阮奕岑仍皱着眉:“你先去前面客房让她们给你重新拿套衣服。”抬手看了看表:“我……”

傅声声打断他的话:“你知道我是路痴,这里这么大,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徐离菲了解阮奕岑,这种程度的任性和撒娇绝不会让他感到厌烦,看来傅声声也了解。

他的确没有厌烦,淡淡道:“让服务生带你过去。”

傅声声嘟起嘴来:“你好讨厌啊。”

阮奕岑没有回答,却转过头来看着徐离菲。

徐离菲才想起来自己站在这儿的初衷,她其实没有什么需要和阮奕岑交谈,这人连分手都只给了她薄薄一张纸,现在再像老友见面一样平和聊天未免搞笑。她站在这儿原本是为了等卿源。一时觉得自己挺滑稽,也觉得傅声声挺滑稽,这女孩认错了敌人,也示错了威,可她真正的敌人,呵,她真正的敌人该是聂非非。但聂非非其实连阮奕岑都不曾放在心上,更不用说她,聂非非的世界里只有聂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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