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幕戏(144)

我说:“那我就是仗着你不会真的揍我嘛,是不是?”

他突然手指伸过来抬起我的下巴,挑骡子似的看了一阵,道:“瘦了。”

那时候我们被牌桌挡着,靠坐在落地窗旁。窗外天已经暗下来,但并不十分暗,能看到近冬的暮色。因客厅的挑梁极高,从窗玻璃望出去,景色也极远,山间有云烟氤氲,庭院里树叶晃动,能看到风。

我也伸手要去挑他的下巴,却被他往后让了让躲开,我抿着嘴:“凭什么只能你挑骡子似的审查我啊,也让我看看嘛。”

他很果断地摇头:“非非,人的下颌骨很脆弱的,我感觉你要对我行凶。”

我跟他保证:“不会,真的不会,乖,让我看看。”

他笑了,微微偏头看着我:“那你过来。”

没有人注意我们,芮敏和朗悦站在过道旁说着什么;许书然大概是去了卫生间;牌桌那头顾隐和康素萝凑在一起,顾隐正教康素萝算分;谢仑靠在楼梯口教育谢明天。

我就咳了一声,靠近了他一些,他将下颌微微抬起,脸那么侧着,我伸手过去,他含笑看着我:“瘦了吗?”声音很低。

窗户角落里有个雕刻典雅的花梨木花架,上面放了瓶瓶cha的天香台阁。花香突然浓郁起来。

我收回像被烫到的指尖,轻声说:“怎么没瘦?明明每次出差都会瘦。”

他说:“因为这次被照顾得很好。”低头间抿起嘴角:“你不是威胁了他们?”

我眯起眼:“那个娃娃脸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想了想,看着我:“他说你告诉他,如果这次回来发现我瘦了,以后他们就别想再带我走了。”

我一回忆,还真是说过这话,我还说了以后你们再这样又要剥削我们聂博士又不给他好好吃饭,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不会再给人了。

我脸腾地就红了,坐那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他也没说话,从容地看着我。

半晌,我强作镇定地绾了下头发:“那就是开个玩笑,他们要还是对你不好,下次再要带你走我也没办法呀,我还能把国家机器怎么着?当然他们都是想对你好的,他们只是不知道你的习惯而已。”又强作镇定教训他:“你也是,怎么会有那么挑食的人,挑食就算了,什么会吃什么不会吃还不和别人讲。”

他突然倾身过来:“头发乱了。”

客厅里的灯亮起来,聂亦已经重新坐回去,我的耳畔和肩膀还留着他手指的触感。谢仑的声音突然在近处响起:“你们俩躲在这角落做什么?”口吻戏谑。

我一秒钟坐正,抬了抬下巴:“还能干吗,我们新婚久别,我正在调戏他。”

谢仑上下打量聂亦:“所以你现在正跟只小绵羊似的,乖乖坐这儿任你媳妇儿调戏?不行啊Yee,你得拿出点男人的气势来。”

我说:“一米八八的小绵羊,谢少你也太看得起当今的小绵羊。”

聂亦扔了个火柴盒过去:“牌局已经散了,你离我们远点。”谢仑接住火柴盒又扔了回去。

雍可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响起来,因为客厅里气氛太过平和,那声音听上去竟然有点尖锐,但尖锐也是冷淡的尖锐,隔着老远距离向站在入口处的许书然道:“导演,我不太舒服,能不能先回去休息?”Ada立刻起身走到她身边,一迭声道:“Coco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许书然愣了一下,却没多问,很利落地点头应她:“身体最重要。”又问我:“非非,你那边是明天就要开拍?”

我从角落里抽身出来,其实没太搞懂他俩的逻辑,但还是当机立断道:“既然身体不舒服还回去做什么,你们住在那边和这儿还隔着半小时路程,先去客房休息一阵吧。”转头招呼林妈说:“林妈麻烦您请陈医生过来一趟。”又想起许书然刚才问我的话,回他说:“看陈医生怎么讲吧,如果下不了水就只能调一下日程,让他们都等一等。”

雍可紧紧盯着我,僵硬道:“不用叫医生。”眼睛里没什么温度:“你不用担心我拖你后腿聂非非,明天我会准时。”而后目光游移到我右后方停了一停。顺着那个方向瞥过去——瞧见聂亦正皱眉看着雍可,大概是感觉到我的视线,目光转回来落到我身上,我来不及假装没看他,视线就那么和他对上,他平静地打量了两秒钟:“怎么这么看着我,我是食物?”我文不对题地答他:“我觉得还是叫医生来看一看比较保险,客房……”大门忽然砰的一声被甩上,我被吓得坐了回去,本能地抓住聂亦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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