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幕戏(18)

聂亦将剩下的鱼食重新放到一旁的架子上,说:“给你发短信?”

我说:“对啊。”

他说:“发了你还怎么记得住这个教训?”

我愣了好一会儿,说:“不对啊聂亦,昨天你见我还文质彬彬的,今天怎么对我一点儿也不客气?”

他接了杯水喝,说:“因为昨天还没确定我们会一起生活。”

他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就愣住了,一起生活我当然想过,为此昨晚差点儿失眠,但没想到这四个字会从聂亦口中说出来。

聂亦靠在窗前,穿白底黑袖的立领衬衫,手里是只看着挺残旧的青瓷茶杯。玻璃窗外是开发区才有的风景,千里碧色。他看了我好几秒钟,皱眉说:“如果你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我笑了,说:“总算明白为什么我妈说你性格糟了,我妈一直觉得养女儿跟养公主一个样儿,要有一天她女儿嫁了女婿就得把她女儿当公主一样捧着,明显这事你做不到。”

聂亦坦然点头说:“对,我做不到。”

我叹息说:“其实我也希望有人把我捧着供着,但我怎么就答应嫁你了?”

他说:“因为我给你买潜水器。”

我说:“这又不是什么抢答节目,不需要每个问题你都回答我。”

他说:“但我回答对了。”

我说:“是啊是啊,没有聂博士回答不了的问题。”我嘴里虽然这样说,但心底却在否定他的话。因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我在心底说得非常小声,像是怕惊醒一只蝴蝶那样地小心翼翼。我说,聂亦,我想嫁你不是因为你给我买潜水器,是因为我爱你。

我们的对话刚到一个段落,聂亦那位客人已经结束了和苏瑞的攀谈走了过来。

聂亦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找什么东西,客人和我点了个头道:“这位小姐以前没有见过。”

我正要说我是聂亦一个朋友,聂亦已经简洁地开口:“是我未婚妻。”一直在旁边作陪的苏瑞突然抬头,那双魅惑的丹凤眼简直要往外喷火。这种眼神太熟悉,大学时我交过阮奕岑那样的男朋友,天天饱受此种眼神的洗礼,能从晨曦初露一直被洗到太阳落山。幸好那时候我不住校。

聂亦还在那儿找什么,跟我说:“非非,这是海润的秦总,和岳父也有合作。”

秦姓客人面露惊讶,道:“聂琨的千金?你们这对真是郎才女貌。”

我还沉浸在聂亦那声“非非”里边,心底波涛起伏,跟人打招呼时近乎机械,我说:“秦uncle(叔叔)好。”

聂亦从书桌上找出份什么报告,边看边道:“让她一个人在外边玩会儿,我们进去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苏瑞说:“正好,你也进来。”

我说:“那我留下来吃午饭。”

聂亦目光还锁在报告上,头也没抬问我:“你是故意挨着饭点来的?”

我说:“哪儿能呢,这不是命运安排嘛。”

但那天中午我还是没能和聂亦一起共进午餐。命运可能觉得之前它安排出错了,特别有效率地在十分钟之内就修正了这个安排。十二点一刻,助理打电话过来提醒我下午两点要去工作室选片,我完全把这事给忘了。敲门进去和聂亦做了报备,他顺口让苏瑞送我去停车场。

我觉得送我这一路上苏部长一定会再次找我攀谈,果然刚进电梯就听她道:“聂小姐和Yee是属于商业联姻?”不等我回答,耸了耸肩道:“想必Yee和聂小姐都很无奈。”

我说:“我没觉得无奈。”

她笑了笑:“那么Yee呢?”

电梯下了五层之后,她又道:“Yee其实不喜欢太高的女孩,聂小姐得有一米七了吧?”

我目光平视,正看到她头顶,说:“一七二,今天穿了双五厘米的高跟,得有一七七。”

她瞥了眼我脚上的水晶高跟,道:“说起高跟鞋,Yee也不喜欢女孩子穿高跟,不喜欢太过耀眼的装饰品,聂小姐可能和Yee认识不久,以后衣饰的搭配上可要当心。”

我在电梯到一楼时说:“苏部长,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其实脾气不太好。”说完我就伸手按了第十七层,电梯回升时苏瑞问:“聂小姐……是有东西忘拿了?”我手揣在裙裤的裤兜里,沉着地没说话,出电梯后径直走向聂亦的办公室。

我穿高跟一向如履平地,因为走得特别快,苏瑞简直是小跑跟上。

办公室里只有聂亦一人,正好谈私事。我走过去坐在他跟前,他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问我:“怎么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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