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钟的温暖(9)

和顾夕夜并不是什么“从小像双生花一样长大”的好姐妹,但初中三年形影不离的交往已经亲密到——在外人眼里——提到颜泽就想起顾夕夜的的地步。

只有当事人自己心知肚明,高中女生的友情不可能像小学生那样单纯,而是应了那句话——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也许没那么严重,但的确不能简单地用“相亲相爱”这种幼稚词汇来形容。

“嗯,肯定不是小偷。”顾夕夜拿了书后走过颜泽座位旁丢下的一句轻声低语让女生浑身涌起一阵燥热。

像她那么聪明敏感的人,应该会有所察觉吧?

自己掩藏得不怎么高明的敌意。

[三]

第二节下课做完广播cao,顾夕夜瞬间没了踪影。

平常这个时候颜泽总是和顾夕夜两人一同往教学楼走,今天却落了单。颜泽无法推测顾夕夜是否为自己第六感得出的结论生了闷气。

大概是看见颜泽难得一个人出现,其他班级路过时打招呼的同学格外多,最后总结般跟上来的是贺新凉。

“诶?怎么顾夕夜不在啊?”

果然如此,好像认定了颜泽和顾夕夜两人天生就应该连体似的。

“她啊,急着去找厕所。”颜泽勉强编出个借口。

才突然发现原来贺新凉也是叫她“顾夕夜”。

男生回头望望身后的观礼台。“不过,刚才好像有听到叫各班文体委员去开会。她不应该还在那边么?”

“哦,”原来是自己太心虚,揣测错了。幸好如此。颜泽如释重负地笑了,“我也不太清楚呢。”

“运动会班长大人不报什么项目吗?”

“……嗯”颜泽随便摆了摆手,“我跑得很慢的。”这只是谦虚的说法。

“和你打过球的男生都说你运动神经很好啊。”

“谣传而已。”

“噢。我就说嘛!”

“嗯?”

“人还是有点缺陷好,太完美了、价值过高容易损毁呐。”

颜泽被男生故弄玄虚的表情和奉承话逗笑了。“你是说夕夜容易损毁么?”

转弯上二楼,遇见从三楼一起走下来的季霄和同班的裴嘉莹。也许是过于敏感了,总觉得两个人都对自己多打量了几眼。侧身让过时,颜泽清晰地听见季霄说了句“这周四的决赛,还打算露个面就走么?”顿时浑身僵硬。

再也没顾得上贺新凉在耳畔持续的絮絮叨叨,颜泽想起上周四的辩论赛,心情低落起来。

“礼拜四我们和七班对抗四分之一决赛,你会来看么?”

最初听见前半句的茫然,因为后半句犹豫不决的出现,而突然变得清晰。正思索着“虽然身为班长但没必要对每一场辩论赛关心到底吧”的颜泽手中的笔突然直戳向坚硬的课桌,一路朝边缘滚动,最后跌落在地上。意图明朗起来。等女生弯腰去捡笔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不能用,笔尖中心的圆珠掉了。

可是在演讲厅里等了足有半小时,依旧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不是这里吗?

——你会来看么?

好不容易这样问出来,却又没有说清地点。

颜泽忍不住冒出“季霄究竟在想什么”的赌气念头。在学校各处找过一大圈后才精疲力尽地找到辩论赛准确地点,已经快结束了。

除了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笃笃”作响,教室里像深海一样寂静。虽然夏天已经过去,但空气依然炎热成半流质的状态。男生的侧影在颜泽的余光中失去了颜色,简化成一堆单薄的线条,这里折进去,那里伸出来,是简略而苍白的素描。运动的地方惟有缓慢眨着的眼睫,看不出情绪的走向。

“呐。对不起,上次我听错了,以为是演讲厅。”

没有转过头望着他的眼睛说话,声音也轻得几乎不能确定他听不听得见。却得到了如同和弦般立刻响起的回答。

“是演播厅。”

没有什么意义的,亡羊补牢式的答案。自己也早已找到了。

只差一个字。演播厅。演讲厅。好像曾经已接近得就快要触碰到,却在某一处开始折转方向变成了现实的模样。

就像510和511寝室。

只差一点点。

以为就要重叠起来。

可能会发生的什么却在时空错位的塌方中被无情地埋葬。残骸填充进心里每一个叫做“懊恼”的fèng隙。

当时的颜泽被夕夜的信件和季霄的冷淡搅乱了思绪,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什么没有重量的东西飘过了,自己连手都没伸出去抓。情绪偏离了正确的方向,所以也就错过了比“演播厅还是演讲厅”更关键的问题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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