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相送(72)

辛辰任由她整理系带、调整裙摆角度,都不想抗议说马上要脱下来换睡衣睡觉了,没必要费这个事。

当然,是那个暑假,她快乐记忆到了尾声的时候。那时她已经长得跟现在差不多高,喜欢的衣服是少女口味,不爱这黯淡带点粗糙的蓝色蜡染布面料、长过膝盖不够利落的样式也很自然。她不像辛笛那样对于与服装有关的细节记忆力出众,可是照堂姐的说法,这条别致的裙子自己穿过,路非也评价过。

然而今天,她从衣橱里拿出来穿上,出门前对镜自照,居然没了一丝印象,她有点惘然,又有点释然。

那么,回忆总归会在时间流逝里渐渐淡去,更多细节会一点点遗失在过往中,终有一天,曾经的铭心刻骨也彻底云淡风轻了。

第十九章

送走父亲辛开宇,辛辰恢复了工作状态,重新长时间坐在电脑前处理图片,一连一周根本不出门。

林乐清成了她这里的常客。他时常拿着相机去拍这个城市的旧式建筑,其余时间会带了打包的食物过来,陪她一块吃。饭后,她继续工作,他拿她的笔记本整理自己拍的图片,或者玩游戏、看书,累了就老实不客气躺到工作室一侧的贵妃榻上休息,直到辛辰要睡觉了他才走。

辛辰哭笑不得:“喂,你腻在我这不着家,我怕你爸过来找你,我算是说不清了。”

“你诱拐少男,这个罪名你逃不掉了。”林乐清大笑。

辛辰拿他没办法,只能由得他去。其实她也是欢迎林乐清的,他待在这边,并不打搅她的工作,却会在她连续对着电脑时间久了以后突然将她的转椅从工作台边推开,移到阳台边强迫她看会外面,聊一下天算是放松。

他认真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林乐清。我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叫林乐平,那孩子只比我小六分钟,倚小卖小,长期以欺压我为乐。我们的名字合起来是个词牌:清平乐,多有诗意。以后你叫我乐清,比较亲切。”

辛辰忍笑:“那我要不要正式介绍一下自己。”

“不用了,我知道你叫辛辰,不过我喜欢叫你合欢,这个名字很好听。”

他帮她给花浇水:“我15岁到加拿大后,就靠帮我妈浇花修剪糙坪挣零用钱了,怎么样,姿势够专业吧。”

她拍张钞票到他手里:“拿着,不用找了。”

轮到他哭笑不得:“明目张胆占我便宜,合欢。”

辛辰把图片修完,这天中午她头次下楼,林乐清在下面等她,准备先一块去广告公司交图片,然后她再陪他去拍一部分隐藏在小巷子的旧时建筑。

走出来后,她吃惊地发现,临街门面突然扯起了几条长长的横幅,赫然写着:“宁要市区一张c黄,不要郊区一套房”、“我们要求公平合理的拆迁补偿”之类的内容。原来贴拆迁公告的地方,贴上了墨迹淋漓的大字报,非常详细地分析这一地带新房子的价格、拆迁公司给出的补偿在同等地段居于什么水平、物权法有关内容解释之类,号召全体住户团结起来**不合理的拆迁。到处站着三三两两的邻居,议论的自然是拆迁。

林乐清笑道:“你真是与世隔绝了,这几天你们这里一直都这么热闹。”

他正拿出相机拍着这场面,旁边有人还问:“小伙子,你是记者吗?”

他摇头,正要说话,突然有人叫:“乐清,小辰。”

朝他们走来的是路非和一个穿碧青色真丝上衣、灰色麻质长裤的三十来岁短发女子,林乐清笑着答应:“嗨,你们好。大婶婶,你怎么在这里?”

那女子笑道:“正和设计院的人来看现场情况,他们出的初步方案我不是很满意。小辰你好,好久没见了。”

辛辰微笑:“你好,路是姐姐,的确是好久不见。不好意思,我得去交图片,先失陪了。”她对路是、路非姐弟礼貌地点头道别,林乐清也对他们挥下手:“我们先走了,再见。”

上了出租车,林乐清说:“你不问我怎么认识路非和他姐姐吗?”

“据说世界上任何两个陌生人之间都可以用七个人联系起来,谁和谁认识都好象不奇怪了。”辛辰兴致缺缺地说。

“前几天我才知道,路非是我小表叔嫂子的弟弟。”这个拗口的说法让林乐清自己也好笑,可是他小表叔苏哲的哥哥苏杰与小表叔同父异母,他只和小表叔有亲缘关系,他管苏杰的妻子路是叫大婶婶纯粹出于礼节,还真是不好解释这中间的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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