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城(112)

在保镖关切的目光中,慕善下意识抬手挡住脖子上的咬痕,手指又触到那冰凉的手环,想到陈北尧一会儿就要回来,默然。

蕈虽纵身一跃,却是抓住从屋顶垂落的钢索,攀岩而上,而后离开。这些套路他做的很熟,几分钟后,就已坐进楼下轿车里。这里怎么说是泰国,难道他还怕陈北尧的人追来?他索性在楼下吃了宵夜才走。

轿车在夜色中穿行,蕈嘴角含笑。

这几天他的心情着实不错。首先是将军全面占领首领的地盘,多年筹谋一举成功;其次是他不必再隐瞒身份,尽管他艺高胆大,但多年来,双重身份始终令他的神经紧绷着。如今得到缓解,竟然又新奇又不习惯。

将军在前些天授予他少校军衔时,只说了一句话:“蕈,你今后不必再杀人。”

不必再杀人啊!他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子,想起多年来首领在金三角的暴戾苛刻,想起君穆凌改善农民生活的承诺,也想起了过劳而死的父亲,和十六岁就被士兵带走再也没回来过的姐姐。

最后,他想起自己随随便便就把代表“蕈”的信物送给了慕善。

也许将来慕善真的派的上用场,那他这样其实算救人吧?

他在心里冷笑,难道我他妈的是个好人?

蕈走后不到十五分钟,陈北尧就冷着脸上了楼。看到外间的保镖们个个一脸灰败如临大敌,他笑笑,拍拍其中一个的肩膀,让他们早点休息。

陈北尧走进去时,慕善神色倒平和,还拿了书在看。陈北尧伤势没痊愈,在旁边躺椅坐下,看着她:“没事吧?”

慕善抬起一只手给他看那条链子,又拉开领子指给他看,然后道:“你别在意。我在金三角几天,是受了些屈rǔ。但是没人跟我……”

她的话没说完,陈北尧的唇就堵了上来。这几天顾忌她的伤势,他的吻一直浅尝即止。这次却有点久未出现的凶狠。等她全身都软了,他才停下,摸摸她的长发:“明天回霖市。”

慕善看着他不动声色的样子,知道他肯定还在生气。回头说不定会想什么办法惩治蕈。她不关心蕈,却怕陈北尧在蕈这种杀手手里吃亏。便道:“其实客观的想想,蕈这些天,没给我任何实质性伤害。”

陈北尧笑笑,道:“别想太多,早点休息。我去洗澡。”

听着浴室稀稀落落的水声,慕善想:他的主意我改变不了,纠缠无益,还不如岔开话题。

等陈北尧出来了,上了c黄,两人都了无睡意。慕善道:“跟我说说你在香港的事。”

陈北尧微微一笑,却说了件糗事。原来他那时在香港姑姑家暂住,却牢记血海深仇,一心想加入香港帮会未雨绸缪。谁知好不容易找到传说中的某大哥的堂口,却发现大哥早从了良,堂口改成了茶餐厅。他自幼心思深沉,以为大哥是信不过自己,就在茶餐厅打了三个月的工想探明真相。最后大哥过意不去,专门请他喝茶,跟他说自己混不下去才开茶餐厅。

“那香港还有黑帮吗?”慕善好奇的问。

“有。”陈北尧笑,“不过听说超过半数古惑仔都从良了,谁能混一辈子?”

慕善听在耳里,忍不住想:他这是在暗示,会为了我不再违法吗?他说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是商人,我看也是。可我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现在想起他杀过的人,没有以前那么反感?是因为我这些天死人看得太多了吗?还是我的本性,也是自私的?或者,是我变得开始理解他了,理解他只不过身不由己?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些天对他的表白,那时他眼神有点阴霾的问:“知不知道对我说这个,意味着什么?”她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她说了我爱你,他难道还肯放她走?难道还肯遵守三年之约?可情之所至,她明明比以前还要爱他,再做作又有什么意义?只是这个局,到底要怎么解?

陈北尧看她神色有些恍惚,隐约猜到她的想法。他一心步步为营,缓缓图谋,怕她思虑过多压力太大,他转而道:“跟我说说你。”

慕善重伤未愈中气不足,就在他怀里,小声的说。说起高三被父母送到临县叔叔家高考,陈北尧心头一动,想,难怪我回去几次,在你家楼下等半天也没看到你。

慕善说她是转校生原本不受重视,她发了狠第一次月考就年级第一,让所有轻视的人刮目相看。陈北尧摸摸她的脸说:“你一直很聪明。”慕善有些得意的笑,却没说后来有认识的人传开她早恋行为不检的流言,又因为有不少人给她送情书,害得她被班主任叫去意味深长的训话,那段时间不少尖子生看她的眼神都是意味不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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