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暖时光(183)

程致远微笑着说:“我打算继续留在上海工作。你要是到上海来玩,可以找我。我的电话号码永不会变。”

颜晓晨强笑着点点头,狠下心说:“再见!”她挥挥手,转身朝着火车站的入口走去。

说着“再见”,但颜晓晨知道,这个再见很有可能就是永不再见。不是不挂念,也不是不关心,但再见又有何意义呢?她是他的过去,却绝不会是他的未来,何必让过去羁绊未来呢?

“晓晨!”程致远的叫声从身后传来。

颜晓晨立即回过了身,隔着熙攘的人潮,凝视着他。她不知道这一刻她的眼里流露着什么,却知道自己的心很难过。原来不知不觉中,时光早已经把他印进了她的生命里,想斩断时会很痛。

程致远盯着她,目光深沉悠远,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却只是微笑着说:“一定要幸福!”

颜晓晨含着泪,用力点了点头。

程致远笑着挥挥手,不想让她看见他的面具破碎,只能赶在微笑消失前,决然转身,上了车。

程致远无力地靠着椅背,看着车缓缓汇入车道,行驶在熙攘的车流中。他摊开手掌,凝视着两枚婚戒,一枚在掌心,一枚在无名指上。

已经签署了离婚文件,已经送走了她,他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摘下婚戒的念头。似乎只要他戴着它,固守着他的承诺,迟早有一日,中断的一切又会继续。

两枚款式一模一样的戒指,本该在两只相握的手上交相辉映一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知不觉,程致远的眼眶有些发酸,他想起了婚礼上,他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许下誓言:“我程致远,愿意娶颜晓晨为妻。从今往后,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疾病健康、无论坎坷顺利,无论相聚别离,我都会不离不弃、永远守护你。”

主持婚礼的司仪对他擅自改了誓词很吃惊,不停地给他打眼色。他并不是有意,也不是忘记了原本的誓词,只是顺乎了本心。大概那一刻他就预料到了,她并不属于他,眼前的拥有和幸福只是他偷来的,所以他不敢奢求永远,只说“无论相聚别离”;也不敢奢求相伴,只说“守护”。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奢求他能参与到她的幸福中,他只是希望能默默守护在她的幸福之外。程致远掏出钱包,拉开拉链,把那枚掌心的戒指放进了钱包的夹层里,手指缩回时,顺势把碰到的一块硬纸拿了出来,是一个叠得整整齐齐、半旧的五块钱。他定定地凝视了好一会儿,把五块钱小心地塞到戒指下,拉好拉链,合上了钱包。

晓晨,不伤别离,是因为我没有想和你别离!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在这里,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疾病健康、无论坎坷顺利,无论相聚别离!火车站。

人潮汹涌,语声喧哗。

颜晓晨和妈妈坐在候车椅上,等着回家乡的火车进站。

颜晓晨看着电子牌上的时间,红色的数字不停地跳动变化着,每变化一次,生命中的一分钟又溜走了。她和沈侯在一起的时间究竟有多少?有多少是快乐的记忆?又有多少是痛苦的记忆?到底是快乐多,还是痛苦多?

突然,妈妈紧张地问:“你告诉沈侯我们要离开了吗?”

颜晓晨笑了笑说:“告诉了。”就是刚才,她发短信告诉沈侯,她和妈妈要离开上海了。

妈妈苦涩地说:“那就好!这段日子你行动不便,我对上海又不熟,幸亏有他跑前跑后地帮忙,不告而别总不太好!”

颜晓晨耐心地宽慰她:“放心吧,我都和他说好了。”

妈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你和沈侯……你想清楚了?”

颜晓晨微笑着说:“妈妈,我都已经二十四岁了,我的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做。”

妈妈忙讨好地说:“好,好!我不瞎cao心!以后一切都听你的!”

颜晓晨知道妈妈的纠结不安,其实妈妈并不愿和沈侯再有接触,但顾及她,不得不刻意压抑着自己,所以一直嘴上说着能接受沈侯,实际行动上却总是不自禁地回避沈侯。

沈侯一收到颜晓晨的短信,立即拼命地往火车站赶。

他运气极好,竟然没有碰到堵车,红绿灯也十分配合,一路风驰电掣,不可思议地二十多分钟就开到了火车站。

他顾不上罚款或者车会被拖走,随便停了一个地方,就跳下车,冲进了火车站。

沈侯和颜晓晨一起坐火车回过一次家,约略记得是哪个检票口,他一边急匆匆地往检票口奔跑着,一边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寻找着晓晨的身影。已经开始检票进站,检票口前排着长队,沈侯远远地看到了晓晨和颜妈妈,他大声叫:“晓晨、晓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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