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年简诺(102)

简正明沉默了一瞬,像是在斟酌措词,许久后才面色略显凝重开口:“那年夏天我和你伯母到宜城来看小诺,因为雪薇忽然头疼到市五院检查,我才在特护病房与你父亲见了面。”

郜驰的目光落点是简正明的手背,他的神情平静中透着不为人知的挣扎。尽管他一万次告诉自己,为了简诺,原谅他。之前的种种,不再重提,甚至是放过元毅。然而,面对呼之即出的所谓“真相”,他发现自己居然发疯般渴望知道。

不止一次细细翻看四年前遗嘱案的卷宗,他始终猜不透简正明为元毅作证的真正用意。是受元毅威胁,还是令有隐情?说实话,他希望是第一种猜测,简单些,更容易原谅。

希望,事情不要总是有违人愿。

郜驰闭了闭眼,与简正明对视良久,才又听他继续说:“那天与邵毅在医院遇上,听他说老板因为高血压而入院来探望……”

那一段郜驰不曾参与的过往终于从简正明口中获知,他知道就是那次相遇,病房内父亲与元毅的对话被他在无意间听得一清二楚,而那份被递上法庭作为证据的录音遗嘱确实存在。

简正明又说:“当时病房的门半开着,里面除了你父亲和邵毅外还有两个人,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你父亲说‘我愿意将竹海赠予元毅,等我出院后就安排律师过来改立遗嘱。’”

很难说清是什么样的心情,郜驰忽然有些迷茫。那是父母离世时都没有过的迷茫,犹如溺水的人,用尽浑身力气想要抓住那块浮木,却无能为力地眼睁睁着看着它越飘越远,犹如生活一滴一滴的消逝,令人极度绝望。

简正明叹了口气:“尽管很意外,但我当时也并没有多想。作为邵毅的老师,我知道他在父亲过世后改随母姓必然是有原因的,听到他们的对话,似乎为之前的猜测找到了答案。我以为邵毅的母亲爱过的人是你的父亲……”

送走简正明后,郜驰第一次给元毅打去电话。接通后,两个人沉默了片刻,郜驰终于艰难地说:“告诉我你是不是该姓郜?”

如果他也是郜家的子孙,为什么牵涉案子之中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从未提及?如果他与郜家没有关系,那么父亲为什么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做那么令人无法理解的决定?甚至连自己都毫不知情?

太多的疑问无从解答,郜驰觉得挫败。

对于郜驰的直接元毅居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似自嘲又似嘲讽别人般笑了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他所答非问:“你心里不是非常肯定我不是郜湛明的儿子吗?怎么忽然不相信自己了?”

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了?他不可能是父亲的私生子。绝不可能。

那么,难道是叔叔?

这次与元毅的较量,郜驰觉得自己输了,却不知道究竟输在哪儿。

这一夜,郜驰让简诺留宿他的公寓。只不过他并没有让她看见自己飞掠而过的复杂目光,只是将满腹的疑问压在胸臆之间,只是看着她枕着他的胳膊,在怀里沉沉睡去。

简诺不知道,惟有她的恬静,可以平复郜驰内心的繁乱焦躁。

郜驰一夜无眠,透过满室寂静与暗沉望着壁顶,目光中流溢出如同参透玄机的彻悟,又仿佛是置身于某种浮华之中的朦胧醉意。

熟睡中的简诺呓语着轻轻翻了个身,郜驰侧身将她背搂在怀里,将脸埋在她柔软的发间,深重的叹息声缓缓消散在夜色里。

一室,溢满静谧。

一夜,相拥无语。

善意谎言

天地之大,能够真正做到拿得起放得下人的少之又少。

郜驰可以为了爱简诺原谅简正明,可是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放过元毅。即便可以抹去他不择手令竹海易姓以及对自己赶尽杀绝的恨,他也无法放下父母惨死异乡的仇。

如果不是元毅,他不会骤然失去双亲,更不会被迫与深爱的女孩整整分离四年。

一夜,已足够苍海桑田,更何况是四年的山长水阔!

郜驰并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他曾对祁跃明说过,欠命的,必偿。他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然而,眼下有比对付元毅更为重要的事情,郜驰一时间没有更多的精力和心思“关照”元毅。一方面他着手准备帮袁启成挽救“地下金场”,一方面简诺车祸案即将开庭,他私下里与叶优里和祁跃明联系,动用特殊的关系想让幕后cao纵的真凶受到比应有的惩罚更重的判决。骆羿恒得知后不完全赞同郜驰的做法。

骆羿恒客观地提醒:“以她受伤的程度和肖家的背景,应该判得不会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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