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83)

我匆匆搜口袋,因为过新年,身上恰好有压岁钱,一共二百三十多块钱。

她接过,小心地收进口袋,我们肩并着肩坐了很久,她说:“太冷了,走吧!”

我推着自行车问:“钱够吗?”

晓菲笑:“哪有人会嫌弃钱多?”

我忙说:“如果你还需要,我可以再帮你搞一些。”

“你想问李哥他们借吧?我不要他们的钱,不管他们再有钱,再会装,他们都不是好人,琦琦,你要少跟他们来往。”

换成别人说这话,也许我早就和他干起来了,可对晓菲,我只轻轻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经过一个小卖铺时,我灵机一动,对她说:“你等我一会。”

我推着自行车走进小卖铺,对老板娘说:“我想把这辆自行车卖掉,你给个价钱。”

我知道这些小卖铺接受赃货,大到电视机,小到一条烟。我爸爸一个领导的儿子经常把别人送他的烟偷出来换零花钱。

老板娘打量我:“六十。”

“一进,这辆自行车几乎全瓣,而且不是我偷的,你可以放心给自己的女儿用。”

老板娘又看了我几眼,似乎在判断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最后,决定成交。

我拿着一百块钱,走出小卖铺,交给晓菲,晓菲看到我把自行车留在小卖铺里,已经明白我的钱来自哪里,她没拒绝,接过后装进包里,对我说:“我走了。”

“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她微笑:“下次来请你吃羊ròu串。”

我点头。

她走了几步,转身看住我,说道:“琦琦,我会记住答应过你的事情,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记住,要好好学习。”说完后,她踏着坚定地步伐离去。

她的身影在寒风中越去越远,我凝视着她的背影,虽然心情很沉重却渐渐滋生了希望。

因为,她让我觉得似乎一切的阴云终有一天会散去,我们仍然会坐在炭炉前,吃烤ròu串,喝砖茶;我们仍可以窝在沙发上,聊天染指甲,讨论杂志上的发型。

可是,我没想到,这竟然是我和晓菲最后一次见面。

几天后,晓菲只言片语未留、离家出走的消息传来。

她的父母曾恨她让他们丢人,也许恨不得从没有生过她,可当晓菲如他们所愿消失后,他们又发疯一样四处找她,却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有人说看到她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有人说看到她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

因为我把自行车卖掉了,爸爸妈妈问我时,我已太疲惫,懒得编造谎言,索性告诉了他们实话。没想到他们竟没有生气,爸爸反而托他在铁道上工作的老同学帮忙一块寻找晓菲。

我的心里开始了一丝丝愧疚,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对他们冷言冷语,他们都显得很憔悴。

晓菲的爸爸妈妈去了北京,后来又去了广州,可他们再没找到过她。晓菲的妈妈精神彻底垮掉,接近半疯;晓菲的爸爸成了酒鬼,再无打人的力气。

在确认晓菲真的离开后,我夜夜不能睡觉,我一会儿后悔,不该给她钱;一会儿又后悔,为什么没有多给她点钱。一旦睡着,我就会做噩梦,梦见晓菲碰见坏人,梦见她没有东西吃,梦见她没有衣服穿。

我吃不下东西,睡不好觉,我的身体和我的精神都在崩溃。

面对我迅速消瘦的身体,爸爸和妈妈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叮嘱妹妹多陪我玩,督促我去绘画班上课,希望别的事情能分散我对晓菲的牵挂。

高三的学生寒假照样上课,小波放弃了温习功课,尽量陪着我,给我讲各种道理。告诉我,即使没有我,晓菲也会离开,我并不是促成她离开的人。向我分析,晓菲的离开不见得是坏事,她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也许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她应该会过得开心。他还拿着前几年大热过的电视剧《外来妹》做例子,晓菲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很聪明,不会比《外来妹》里的陈小艺差,既然陈小艺可以混出头,晓菲也一定可以找到一份工作,照顾好自己。

有一天,他又放弃上课跑来找我。

我坐在石凳上,看着他穿过寒冷的阳光、斑驳的树影,突然发现他也很瘦。

忽然间,我的眼泪就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没有劝我,默默坐在我身边。

我哭了很久后对他说:“你不要再逃课了,你一定要考一所好大学,以后我就能和我你上一所大学了。”

他说:“好的。”

我表面上不再提晓菲,可心里常常思索,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我们在暑假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一起好好读书,一切都很光明的吗?晓菲怀孕堕胎的事情,只有晓菲知道、晓菲的父母知道、我知道,谁会把它传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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