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深渊等你(95)

妈妈也会说,你不用担心我,等你上大学,我就搬家,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们无声地交流着,对彼此承诺着。或许他们都知道对方所言中有不实之处,但装着不知道。

这一天雪很大,时长风一路小跑回家,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气味很凉。

他打开门,听到妈妈的卧室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时长风的母亲是聋哑人,她无法说话,但可以发出简单的“啊”“啊”一类的声音。时长风开门后,就听到了很闷很闷的“啊啊”声,像是有人被捂着嘴发出的声音。

他大脑充血,不管不顾地冲进母亲的卧室,场面令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时长风长期营养不良,个子不高,力气也不大。但那一天,他似乎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力气大到吓人。

简淮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一切,奇怪的是,时长风身上没有血腥味,一直都是雪花的味道。似乎是时长风在外面沾染了冰雪的气息,那味道久久不散。

原来,不管是裴队长还是老大,他们都说错了。时长风第二人格觉醒既不是三年前队长死去时,也不是思维共鸣后在异世界中觉醒,而是在这里,在此刻。

犯下罪行的,从来都是简淮认识的那个时长风,而不是那个充满毁灭气息的主人格。

这里是时长风的精神世界,简淮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一切结束之后,从身后,抱住了瘦小的身躯。

时长风的身体真冷啊,冷得像拥抱冰雪一般,医院内太平间里的尸体也没有他冷。

满身鲜血的时长风冷静、沉稳地看着重伤的母亲,轻轻地帮她穿上衣服:“我想保护你。”

他为母亲打了120电话,同时也打了报警电话自首。

做完这一切,他将头靠在简淮的臂弯里,安静地闭上眼睛,窗外大雪纷飞,是那一年的初雪。

等警察来时,那个沉稳的时长风就消失了,剩下一个弱小的时长风,他记得一切,知道另一个时长风做了什么,也知道另外那个比自己强太多。

“我好没用啊,”时长风垂着头对简淮道,“我什么都做不到,在学校被同学欺负,连保护我妈,都要别人出手才行。”

他身上沾满鲜血,血腥味那般刺鼻,似乎渗入了时长风的骨髓中。

简淮看着时长风自首,他真是个乖孩子。

在看守所中,母亲请来的律师劝他安心,他是未成年,又是在特殊情况下爆发的,完全可以减轻刑罚,判防卫过当。

听到律师的话,时长风抬起头问:“律师费会不会很贵,我家没钱,还是不要请律师了。”

律师笑着说是法律援助,让他不用担心,很快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时长风等啊等,在看守所中无聊时便一直对简淮说话,他身上的血腥味在律师的安抚下变淡了不少,又对生活充满了期待。

然而审判当天,时长风的母亲没有来。他被判在未成年犯管教所中学习,成年后确认品行良好就可以出狱。

时长风在法庭上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他很奇怪,为什么妈妈没有来。直到审判结束,律师才告诉他,他母亲已经去世下葬了,律师为他申请到了去墓前探望母亲的机会,由押解人员带领,需戴刑具。

母亲为了请律师,没有仔细检查身体,她只在医院待了一晚,包扎伤口后就出院了。

临死前,她把律师费缴齐,并且嘱咐律师,千万不要告诉小风她的事情。

她用手语平静地叙述,那孩子性格有点偏,万一知道她的事,她怕时长风会在法庭上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让法官重新考量他的危险性,加重刑罚。

时长风跪在墓前,一言不发,眼泪也没有流出来,原本已经消散的血腥味再次笼罩住他的身体。

被移交到未管所后,时长风对简淮道:“你什么也不做,一直跟着我做什么呢?”

他发现,除非简淮主动做什么,否则周围人都看不到简淮,只有时长风可以。时长风最开始以为简淮是他的守护神,后来他发现,简淮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

简淮想了想道:“参与你的过去,了解你,以后好给你一个幸福的家。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我没有家了。”时长风靠着冰冷的墙壁,轻声道。

“什么时候你说,带我回家,我就能带你走了。”简淮道。

时长风看了他一眼,心想,有个人陪着他也很好,否则,他每天都想死。

未管所的监舍很大,这些未成年犯年纪相差不大,他们彼此交流着自己曾犯下的罪,做错的事。

他们有的是被迫犯罪,有的是过失犯罪,有的则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主动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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