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弦走得飞快。
“帅哥你考虑下,你瞧咱们这对苦命的可怜人,睡也没睡过,回头就要死了。那既然都要死了,咱们睡上一回,一同去死,到了下面也互相有个照应不是?我到了下面,给你唱歌听啊!”
景弦置之不理。
“同是天涯自杀人,不如睡一场啊!兄弟!”
景弦被这句话惊得差点没笑出声来,脚步不知不觉就缓下来了。
梦想兄抓紧蹿到景弦面前,伸手拦住他:“三思啊!”
景弦抬了抬下巴:“你在求我?”
“是啊兄弟!给我个机会!”
景弦不作声,梦想兄紧张地盯着他,漂亮的双眼巴巴地眨着,身上的水还在“滴答滴答”往下落。
梦想兄紧张到甚至开始数起了水滴低落的声音,直到景弦开口,他支起耳朵,听到景弦问:“旅馆在哪儿?”
梦想兄喜笑颜开,指着一个方向:“那里那里!”
他们俩沿着乡间小道往那个方向走去。
虽说此处是乡下,有蟹塘在,每年都有无数人特地过来买螃蟹,周边倒也不至于人烟稀少,连着有三四家旅馆。只是此时不是吃螃蟹的季节,旅馆看起来都有些冷清,灯箱孤独地亮着光。
梦想兄带着景弦到最里头那间,伸手去推门时,他还殷勤介绍:“这边几家我都住过,这家虽然是最小的,却是最干净整洁的。”
景弦无所谓,反正都要死了。
两人进去,前台小姑娘正抱着手机看综艺,声音开得很大,她笑得前俯后仰的,倒也显得挺热闹的。有客人进来,她不是很热情,头都没抬,直接懒洋洋道:“大床房两百,双床一百八,五楼带阳台,加五十。”
梦想兄回头看了景弦一眼,本想问他对于房间有没有要求,例如是要靠近楼梯的,还是要走廊尽头的之类。
却见景弦一脸漠然,矜持地站着,仿佛游离在这片狭窄的热闹之外。
景弦自己游离在外,那份漠然却砸到了他的心里,梦想兄心中起了许多难以言喻的涟漪,不免看景弦看得有些久。
景弦这才察觉到他的眼神,回眼,不解看他。
梦想兄突然便变得特别高兴,他笑嘻嘻:“没什么没什么!”
景弦心道,这人也就是脸长得好看些,智商不太高,也就是这个要死的时候,否则谁要跟他睡。
梦想兄上前,手指敲敲桌子:“给我来间最好最贵的!”
前台小姑娘翻他一个白眼:“没有最贵的!统一价——”,白眼翻到一半,她看仔细梦想兄的脸,迅速变脸,甚至站起身,热情地问,“先生!有啊!您要靠近楼梯的,还是靠近窗户的?您要——”她的眼睛再一瞄,又看到了景弦,热情得恨不得要爬出前台了,兴奋道,“想要什么,都有啊!这位先生!您要什么啊!您都跟我说!我有求必应啊…………”
梦想兄于是也兴奋起来,兴致勃勃地跟前台小姑娘聊起房间。
景弦差点没被烦死。
最终梦想兄花了三百“巨资”拿下本旅馆五层顶楼据闻最贵风景最好的一间房!
进电梯时,他还得意念叨:“脸蛋就是第一生产力!瞧瞧我这张脸!”
景弦沉默不语,梦想兄一番吹嘘,还道:“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景弦看他,冷冷道:“我在犹豫我的决定。你太吵了。”
“…………”梦想兄乖乖地给自己的嘴巴拉了个拉链,再笑眯眯朝他比了个“OK”。
景弦这才满意了些。
走进价值三百的房间,梦想兄冲到窗边,拉开窗帘:“我们来看看这最贵的风景!呃——”
景弦走到他身边,看了眼,一望无垠的蟹塘。
梦想兄想了想,大声道:“这是,塘景房!”
景弦到底是笑出声。
梦想兄也“嘿嘿”笑,景弦看他,他虽说有些吵,又有些笨,倒是挺有趣,再说,脸蛋的确是第一生产力。
看看这张脸,景弦对他的好感又恢复不少。
景弦崇尚极简与高效率,也不拖延,直接道:“那就开始吧,你先洗,还是我先?”
“呃,要不您先?”
“…………”景弦直接往浴室走,梦想兄亦步亦趋地跟着,非要冲进去帮他调水温,还要问他:“您觉着这样可好?”、“您觉着冷吗?”、“您觉着热吗?”……
“请问您今年贵庚?”景弦忍不下去了,不由问他。
“呃,贵庚?”梦想兄想了想,“哦!是问我多大岁数啊!我今年二十七!”
“那我只比你大四岁,又不是你爸爸,你‘您’来‘您’去的,到底在‘您’什么呢!”景弦这辈子都很少说出这么具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话来,今天全部给这位梦想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