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颠倒(122)

他是说苏容这样辛辛苦苦摧毁年轻人的梦想,像极了Rita当初在的时候,只不过Rita是为了尹奚的认可,苏容是为了得到他的爱,两者都是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所以堪称受虐狂。

不应该理他的,但苏容还是忍不住反驳他:“如果一个人很想要某件东西,尽力了也得不到,就算看起来狼狈,也不应该被嘲笑吧?每个人一生中都会有得不到的东西,不是吗?”

“我就没有。”

“是没有,还是因为得不到,所以装作不想要?”

话出口苏容就知道会激怒他,但他还是小看了黎商的攻击力。他话未落音,黎商的脸顿时沉下来:“你的意思是我想要什么还要你来教?我早说过,我对你那些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煞笔游戏一点兴趣没有,不要拿你看惯了文艺片的白痴脑袋来揣测我,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什么童年阴影等着你来拯救,你也没那个能耐。有这时间不如照照镜子,现实一点,别半夜把我拖起来演言情剧!我没空陪你玩。”

九楼的人里面,裴隐是脾气最坏的一个,也是追求者最多的一个,以前在华天,常有漂亮的女练习生或者普通的工作人员给他表白。然而即使是他,也不曾对那些紧张得快要背过气的女孩子们露出过冷脸,也是在他们这些师兄的影响下,苏容早早学会,不要对喜欢自己的人太坏。因为喜欢像个放大镜,因为他们面对你的时候会本能地放下防御。有些话在别人那也许只是刺,到了喜欢你的人那里,就会变成刀。

而黎商向来擅长用刀。

房间里一瞬间沉默下来,几乎听得见呼吸的声音,苏容许久没说话,像下雨天从楼梯上摔下来,要在地上坐一会儿,才会回过神来,然后才觉得痛。

但这对于黎商没有任何意义,自己的喜欢对他没有意义,痛自然更没有意义,也许还不如路人,路人至少是中性,自己在他这,可能早变成一个贬义词。

就这样沉默到世界末日,他也不会后悔,也许他早失去制造情感的能力——但苏容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黎商又不是反社会人格,他一样会有愿意温柔对待的人,只不过不是自己罢了。

好在服务生很快来敲门:“苏先生,1406的客人到了,他看到你让我转交的纸条,让我过来问你方不方便过去一趟。”

“你帮我告诉他,我更希望他能过来。”

房间里重又安静下来,黎商大概也觉得自己说重了,或者是觉得这是个说话的契机,问:“你约了谁?”

苏容没说话,但门很快被敲响,他说声“请进”,进来的是个清瘦的中年人,戴眼镜,穿得很随意,神态拘谨,其实男人到了中年很容易穿得尴尬,但他就很好,没戴人手一串的手串,也没戴手表。

事实上,他是连手机也不带的,不然苏容不会跑到这来堵他。

许多人看过他的电影,却没见过他本人。在导演里这很不常见,再傲气的导演,像陆赫,也照样能跟资方虚与委蛇,但他不同,他大可以放心地深居简出,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原因也很简单,他自己手上金熊奖不下五座,算上女主角男主角,最佳配乐最佳美术设计这些奖项,他的电影拿过的奖项可以摆满整个书房。

他从来不用应酬,因为他叫乐子佼。

尹奚把他藏得深,其实也不用藏,只要不给联系方式,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他。当初华天还没迁到内地,找他的方法很简单,他每天都要跑到一个餐厅吃那里的蒸石斑。现在百里传媒在北京,很多人以为他只是蜗居,没人知道他其实很喜欢到处跑,不是旅游,用个老词儿应该叫“采风”,跑到一个地方也看风景,但更多是看人,常坐在街边看人,一看一个下午。有个故事,是当初有几个女孩子去科西嘉岛旅游,都是当地人,没什么亚洲面孔,住的旅舍下面有个古董店,店主是个坏脾气的当地老头,每天就搬个凳子坐在门口不知道叮叮当当地打什么,奇怪的是有个亚洲人每天一大早就在旁边看。老头打一天,他就看一天,问旅舍老板,老板说这是个中国人,已经来了半个月了,每天都来,本来老头还赶他走,结果他送了几支雪茄,就允许他在这看了。那女孩子觉得那中国人有点眼熟,就拍了张照片,后来回国半年后,看见金熊奖颁奖,忽然想起来,这不是乐子佼吗?

那是乐子佼拍《通天》时的经历,谁也没想到他拍个武侠片能拍到意大利去。而且一待就是半年,还成了娱乐圈的悬案。

很多人不解,说为什么圈内许多厉害的人反而好打交道,有些甚至一派赤子之心。苏容觉得,这是因为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再高的天赋,想在某一项上干出点成就来,没有日复一日的努力都是不行的。有人选择了钻营和摆布人心,有人选择了创作。就像黎商的那个比喻,有人做产品,有人做营销。只不过做产品的至少能留下作品,做营销的在时轰轰烈烈,一散却人走茶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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