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朝(54)

  李惊浊想了想,说:“柳息风。我问你。”

  柳息风说:“什么?”

  李惊浊说:“继续看下去,我不会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柳息风说:“你想说什么?”

  李惊浊说:“你的收集癖,只限于一般的物品吧。”

  柳息风说:“不然还能是什么?”

  李惊浊心说:我怎么知道?一个要睡六张床的男人,床板翻起来每张床下面都藏着一个前任也不是不可能。

  李惊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看柳息风竟然也觉得诡异了起来。杂物间的光线并不好,柳息风的面容看起来有点阴郁。

  “其实……”柳息风靠近李惊浊,以一种低沉的声调说,“我收集了一种不为人知的东西……”

  李惊浊说:“你不要骗我。骗不到我的。”

  柳息风说:“那边,还有六个柜子,每个都比人高。”

  李惊浊说:“哦。”比人高?难道里面装了人?不可能吧。

  柳息风说:“你猜猜里面站了什么?”

  李惊浊说:“我不猜。”为什么会用“站”这个字?什么东西会“站”在柜子里?

  柳息风说:“我要打开柜子了。”

  李惊浊说:“你开。不要装神弄鬼。”

  柳息风走过去,将柜门一拉,李惊浊睁大眼,里面真的站着一个——

  人型盔甲。还配着刀。头盔上的,似乎是角。

  柳息风得意道:“怎么样?”

  李惊浊大为惊讶:“这不是博物馆里才能见到的那种……”

  “日本江户时期的,当世具足。”柳息风将所有柜门一一拉开,“还有中国的,宋步人甲。这副,神圣罗马帝国时期的,马克西米利安式盔甲。这副,文艺复兴式的。还有,罗马时期的,鳞甲。”

  李惊浊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对盔甲没有研究,看着眼前这些,他第一次生出一种感觉:也许他养不起柳息风。

  “这都是……文物吗?”李惊浊迟疑道。

  柳息风笑起来:“怎么可能?这些都是复制品。还放大了一些,以前的人比较矮,这是按现在人的比例做的。你倒想得美。这些要是文物,我说不定已经在牢里了。”

  李惊浊放下心来,那他以后应该能养得起柳息风了。

  柳息风又说:“如果我在牢里,你怎么办?”

  李惊浊说:“没有可能的事。”

  柳息风说:“想象一下。”

  李惊浊说:“这有什么可想象的?我不想。”

  柳息风说:“那我想象一下。你要是在牢里——”

  李惊浊说:“我为什么会在牢里?”

  柳息风说:“偷别人衣物穿戴。”

  李惊浊忍无可忍:“柳息风,你闭嘴。”

  柳息风说:“那你想想,如果我在牢里——”

  李惊浊烦得不行,索性说:“你要是在牢里,我就去做狱医,可以吧。”

  柳息风惊喜道:“然后让我保外就医吗?还是帮我假死越狱?”

  “做什么美梦。”李惊浊果断道,“那时我便给你开一张梅毒证明,断了你想邀请其他牢友一同过夜的念想。”

  柳息风:“……”

  二十四拾手稿

  为柳息风搬家是个浩大的工程,李惊浊打宗老板电话,问清楚太平镇的搬家公司怎么联系,这才解决了一些大件的搬运问题。但是许多小件,尤其是书册,李惊浊怕给搬坏了,就帮柳息风仔细包好,想要自己来搬。

  他一边包着书,一边问:“哎,那你当时住进来的时候,怎么搬的?”

  柳息风说:“朋友帮忙。”

  李惊浊酸道:“像我这样的朋友?”

  柳息风说:“我不回答。我看出来,你又准备找我麻烦。上次是梅毒,下次不知道要给我下什么诊断。黑心医生。”

  李惊浊暗笑,想起什么来,又说:“对了,你把我的画收在哪里了?我怎么没见到?”

  柳息风说:“那个我自己来搬。”

  李惊浊打量柳息风神色,说:“你不会把我的画丢了吧?”

  柳息风说:“你总把我想得没有良心。”

  李惊浊说:“到底放哪里了?”

  柳息风说:“跟我来。”

  李惊浊跟上去,跟到一间卧室。柳息风揭开床罩,说:“喏。放心了?”

  一幅卷轴躺在被子下面。

  李惊浊心头一动,说:“你带着我的画睡觉?”

  柳息风说:“你现在得意了?”

  李惊浊嘴上却不承认,只一声不响回去继续包书,包得细致万分,有如在为情人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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