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众(132)

  常远前阵子忙着流làng,今天忙着扯皮,还没顾上买,不过他家里备了一堆,他挡开邵博闻的胳膊,一个哈欠打得泪眼朦胧:“回去吃,你看路,我眯会儿,困。”

  邵博闻应了一声,没再管他。

  心宽便是自在,他们之间还有许多隐患,不过眼下常远只想睡一觉,什么都不想和想太多都是病,他该学会找到一种平衡,来让日子继续,又不至于太难为自己。

  行车自带催眠效果,没多久他就歪在一旁,呼吸匀称了,邵博闻带着笑,觉得一直开下去也很好。

  回到小区停好车,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隔着灌木和鹅卵石小道,不远处羽毛球场里大姐们的广场舞已经开始了,即使关着车窗,《最炫民族风》的旋律仍然气势汹汹地往耳朵里灌。

  邵博闻关掉大灯,在儿子的饭和媳妇的觉之间抉择了两秒,外面正好唱到“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他眼下想听的就是这种话,一听每个细胞都表示有道理,便毅然决然地探身凑近常远,伸手去推他的脸:“小远,醒醒。”

  他因为别有心机,凑得十分之近。

  常远被他一推,像是受了惊,浑身哆嗦了一下立刻就醒了过来,深沉的困意让他的神智宛如浆糊,但理智下沉之时,也是本能浮起之刻。

  仪表盘成了车里唯一的光源,相对密闭的幽暗空间使得邵博闻罩在跟前的暗影带来的压迫感陡增,鼻尖仿佛能嗅到荷尔蒙撩人心弦的浓度,常远四肢酸痛、思维迟钝,然而心跳却遵从潜意识,一搏一动开始重若锤击。

  心率变化直接影响呼吸,常远很清楚那不是错觉,他听见呼吸声在密闭的车里回dàng,视线胶着在邵博闻幽如深潭的眼里,看着对方一寸一寸朝他bī近,鼻息搅成一团,在呼之yù出的心跳中触到了彼此温软的唇舌。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谁也没动,保持着唇与唇轻触浅贴的力度与距离,离得近、视野黑,各自眼里都看不见对方全貌,只能看见彼此眼底的亮光,这点若有似无的温度,代价却是十年等待和十年寻找。

  常远的嘴唇有点哆嗦,四不像的qíng绪在肺腑间游走,激动、冲动、心酸、满足,当年孤独和暗恋都没觉得有多苦,得到温暖和眷顾后才心生委屈,人心里的对比真是一刻都不肯停息,不过要是没有对比,幸福和痛苦的深度也无从量起吧。

  他伸手抱住了邵博闻,痛不言、爱不语。

  后背的压力像是压垮理智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邵博闻的君子风度彻底欠费,唇间似有电流炸开,沿着神经元直奔大脑中枢,正好常远睫毛一动,像是在闭眼,特定qíng形下有种任君采撷的意思,邵博闻肝战胆颤,终于一手去捧脸一手去箍后脑勺,一边将常远推向自己,一边朝他碾压过去。

  车外球场里一舞过后,换了一首新歌继续,画风十分清奇,竟然是旋律哀伤又温暖的,鸿雁--

  五毛亲爹回到家的时候,儿子已经饿得自己吃上了。

  邵博闻对此司空见惯,无动于衷地接过常远的挎包放茶几上去了,常远则非常尴尬,他俩在车里少儿不宜,少儿在家一碗饭都快见了底。

  不过虎子心思纯洁,以为他俩是堵在路上了,抱着吃饭的架势不动如山。

  阿姨做完饭一直等着走,邵博闻过去jiāo代了两句,阿姨跟常远错身而过,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常远则被大款截了胡,俩货在客厅中央上演人狗qíng深。

  大款看见常远,兴奋地像个pào弹一样,又弹又跳地冲过来扑在他身上爪子乱扒,常远也很想它,蹲在地上抱着摸了半天狗头,大款要给他来个爱的洗脸,常远看见舌头就头皮发麻,耳根子红了半边天,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大款的狗嘴,将它往外推。

  这不是熟悉的配方,大款伤心得两条后腿在地上直蹦跶。

  常远很久没安分正经地吃过饭了,邵博闻心里有数,二话不说先上饭桌,给他一通狂夹,两人边吃边说话。

  热汤对嗓子痒有奇效,常远捧着汤碗,说:“今天气氛不好,没跟王岳和张立伟问qíng况,二期目前进度怎么样了?”

  他没问郭子君,因为知道问了也白问,在他还是新人的时候,也是风平làng静就不闻不问,其实这样很被动,就像今天的qíng况一样。

  “还有几家不肯迁走……”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沉默,钱和房子哪个重要他们说不好,拆迁和qiáng占土地是亘古难题,无非也只能希望最后妥协一方,不至于造成什么大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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