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召伯先生家书(38)

作者:书春文丐 阅读记录

今个是阿西入学考试的最后一场,他哥哥又颇有能耐,壮丁抓不到他头上。因此,他能、也得出门。

东联大政法系的门槛高又宽,从前已磕掉了许多考生鞋头的牛皮。

好在阿西精炼,晓得考官想从考生的答卷上要到什么,他的心机使他踩上了高跷,一脚已跨进东联大的政法系,一脚也在跨进来的途中。

他想着,做了东联大出来的律师,能晓得与运用众多关卡与条款,自己以后总能给到方达曦与旁人助力与公平的。

只是,临赶考前,饶是方达曦百叮咛千嘱咐万安排,阿西该坐什么车、该走哪条道路去东联大。阿西的行程还是被泄露了,快到东联大时,他被几人摁在车里给……

头个到现场的警察说了,方姓受害人的肠子都给生扯出来了。

“花儿”与“糟蹋”,本不该掺合到一起的。

八月的天,小爷倒提早怕冷起来。给小爷找了几床真丝被,小爷盖上身上又起红疹,吴嫂只得为小爷另谋出路。

她捏着针线直寻到窗户口,才找着足够的光亮,供已不鲜活水灵的老眼穿针鼻儿。就是棉被与锦缎的材质太结实了些,好在吴嫂提前在拇指上扣了顶针。

方公府的小仆人手足,其实哪里要吴嫂万事弯腰来做呢,是她老猫护崽罢了。

陈家的二少爷丧了命,吴嫂伤心落泪啊,可也就是一时的事。小爷却是跟大爷一般,是自己领大的。

小爷遭的难,令吴嫂实在怀疑是小爷生日前,自己嘴馋又不肯浪费,吃了一碗汤泡饭而导致的不幸。

饭都泡汤了,日子还能吉利么?

吴嫂腾手直抽自己贪吃的嘴,哭得两脚要抓地面。她是真想挖出那几个贼人,拉着他们一起溺死在九道江啊!

将棉被给小爷盖上,吴嫂下楼想找人说说话。才到院里就瞧见炳叔依旧在玉兰树下擦车,吴嫂心里的烦恼因此有了即将的出路。

吴嫂:“小爷这是心气断了呀,可怜啊!”

炳叔沉默了近擦了一个引擎盖的时间,期间嘴倒是张过几次,可那是鼻子不大通气的缘故,反正他就是不肯多说话。

这就叫吴嫂顶想拿眼睛就能将炳叔给瞪死了。

吴嫂:“我同你个老和尚说什么,你都不晓得什么叫人情,白瞎!”

炳叔:“我同你个老寡妇说什么,谁不可怜!大爷那样刚强的人物,小爷出事那天,我都听见他躺车后头哭了!”

阿西睡在房内时昏时醒,隐约听见方达曦来过又要走,走了又来,像是着急,也像是不敢多待。阿西探着手抓住了他的衣角,自己本来也没剩什么力气,手心里的人要是想想挣脱,其实也容易。

方达曦将阿西抓衣角的手包在了掌心,揽人进怀里时,手一刻也没敢松开。他也不晓得要怎样,才能叫怀里人好受一些,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将人抱得紧些。

方达曦:“执月,哪里难过?”

阿西:“我不难过,就是还有点疼。兄长,可以难过,就是不要难过太久。咱们都是阴沟里翻船,也能含笑爬起来的人。出了这道门,兄长去替我找他们算总账就成。”

方达曦:“已经在算了。”

阿西:“在算了?”

方达曦:“我哪儿那么多耐心,我就是要他们立即死!”

出事那天,那些人里头,有一个还是阿西从前搭救过的,这叫阿西的心肠彻底成了灰颜色。

阿西想着,至于东联大呢,今年不考就不考了,以后也不考了。自以后,他只为自己与方达曦找公平,旁人就真不管了吧。

阿西:“教教我怎么管帮里的生意吧。”

方达曦:“这事儿你等好了咱们再说。等你好了,哥哥带你去小六角吃馄炖。这顿,我请。你再睡会儿,我出去办事儿。”

九道江上新漂了几具新鲜尸首。就连办案的警长都张嘴劝过方达曦,他哪怕往这些尸首上头绑几块大砖头呢?

方达曦:“就得这么大摇大摆地漂着,就得全沪城的人都瞧着。我今天就是想杀人。”

警长大略是被江风吹得有些冷了,裹了裹衣裳还陪笑。

警长:“他们还当大爷年纪长了,脾气就跟着好了,还晓得害怕了。”

方达曦没抽烟的习惯,今个心里头装了挺大的难事,以至随手就往怀里掏烟。哪成想掏出了一根听筒。

方达曦:“嚯,还真有我怕的。”

阿西没全好时,心一会儿要跳,一会儿又不要跳的。后来他好了,倒叫方达曦留下了后遗症。

在那当口,也不晓得方达曦从哪儿淘来的医用听筒,还顶正式地拜了个医生学听心。夹生的手艺还装着自己是个孝顺大爷地拿炳叔、吴嫂他们练练手。再等出了师,但凡瞧着阿西胸口的起伏,是不如自己意的,方达曦立即就要托塔李天王似的,托着听筒来听阿西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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