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召伯先生家书(8)

作者:书春文丐 阅读记录

阿西:“兄长,你赚的第一笔钱是怎么来的?教教我。”

方达曦也没说阿西这心思成或不成,倒直接带着人去马场给他挑了匹马。

方达曦落坐在马背上,伸手将阿西拎上来按在了身前,教他如何握缰、如何打浪与蹬鞍。

方达曦:“执月,这马的肺比象的还大,是好马。你的身体要跟马一起动,马背长也脆,不能死坐着,会伤到它的背。”

阿西后背贴着方达曦的胸膛,仰着脖子去瞧身后的方达曦。

阿西:“我怎么长得这么慢?还不到你胸口。”

方达曦:“可闭嘴吧,怎么就长的慢了,开春才做的裤子,立夏就短了一截小腿。长什么大,怎么?你想篡位?”

阿西:“我长大就能赚钱,给你花。”

方达曦的心里孵出一只鸟,一会儿撞进他心里,一会儿再飞出来,毛茸茸地心想着,怀里的小玩意儿还挺知道疼人。

“你想给方揽晖钱花?了不起!”方达曦将阿西握缰绳的小手,包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咱们执月想钱了是不是?那就从今天算起!”

二人骑着新得的马又招摇去了沪城的庆安寺。

方达曦名声在外,庆安寺的住持同他一道立在佛像前,一时不晓得要怎么往下按排。

奸臣与奸商有拜神明的习惯与习俗,方达曦这类明匪,哪个晓得他们心里敬重的是什么呢,设或人家心里根本就没个可供敬重的形象在呢!

住持:“咱们去殿外吧,真佛不必拜泥佛。”

方达曦笑:“大师这话是要在这大殿里杀了我了。还是容我拜拜吧,不拜佛主,也拜拜我心里头的欲望。”

住持瞧着方达曦,这人身量高得很,殿外照进来的阳光,叫他伏拜的影子直盖到了佛像脚下。

方达曦:“大师,我想拿庆安寺十年的香油钱跟您讨点香灰,成么?”

随后你可见,庆安寺的住持捧着一把佛坛香灰吹在了马蹄上,常年捻着佛珠,老木似的手,环着马嘴念了马主阿西听不懂的经。

自此,沪城便就开始盛传有钱能使佛买马,申帮的方大爷新买的马,已被庆安寺的佛祖看上,新马赛得是方大爷的七号马先撞线,买七号,比买国债、买黄金还稳妥!

可此后接连三场马赛,受沪城万千人推崇的七号都拖沓在了后游。想来该是庆安寺的佛香,全插到了佛主的脚面上?

直到了第四场,沪城人山洪似的怒气冲了下来,七号也被人丢在了思虑外。方达曦这才准骑师策鞭,叫七号首个撞线。

“赚方达曦的钱——绝没指望”,沪城的人似乎忘了这则歇后语,正是他们为方达曦编出来的。

连输四场的彩民成了赛马场里沉默的大多数,马场的座儿成了马桶,叫他们都只红着脸粗着脖子呆坐着。

岁月化作他们肚子上的肉,不合心意的生活化作了他们脖子后的肉枕。战时的他们没能长出与敌人决一死战的骨头。于是他们来到马场,求做商女不知亡国恨。但这点念想也被方达曦拿七号的四只马蹄,铁马入梦似的踏碎了。

方达曦瞧着赛场里的人,他们的心都是被盐腌制过的麻,政室厅的腐败无能他们不在意,别国的侵略他们不关心,不到亡国的那一刻,他们就不会震惊!

点燃□□时,引子上的小小烟火大略也是好看的,就这个,他们倒爱热心地围过来看。可他们却又都忘了引子的焰火燃尽后,□□就要爆炸,那么只摊手耸肩的围观者将有粉身碎骨的危险,到时再做扑灭与躲避就真的已来不及。

想到这处,方达曦的胸膛里红着、跳着的心,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被轻蔑的蛛丝缠住了。

方达曦:“马场是我的,骑师是我的,马也都是我的,规则是我定的,比赛与人心都是我操纵的!我想让他们赢,他们才能赢,我想叫他们输,他们就得输,我想叫他们笑,他们就能笑,我想叫他们哭,他们心里就真的苦,他们还以为这都是命里该的!执月,这是你赚的第一笔钱,赚钱的法子,我教你了,你还要接着学么?”

阿西倒是回了“学”,方达曦却毁诺,没教他。也是又过了些年头,阿西才晓得自己这时于方达曦的讨好,使错了出口,方达曦要的,并不好拿“钱”与“权”来作形容。

这日后的第三天,方达曦送给阿西的七号被人剁了头,死在了马厩里。

方达曦裹着睡衣去看时,发现了马头的一只眼睛是睁着的,里面还塞了一枚伪政府的货币。

方达曦:“哟?是国公路的找过来了。”

住在国公路的费晨之是旧朝的皇亲国戚,如今跟陪都政府二马同槽的平京伪政府,就是他大侄儿费幼臣坐的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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