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炎居冷淡的声音传来。

程佳先是松了口气, 然后看艾伦。

艾伦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呼吸那些尚显平稳。

受伤的人总是醒的比较慢，程佳并没有太挂心艾伦，而是把目光转到了罗哆身上。

“怎么了？”

“......他在游戏里误杀了王叔和马超。”

程佳一愣, 先去对着光脑操作一番, 然后才去看罗哆。

“没事, ”他先稳住蒙越，道：“他没有数据化。”

像林落落一样杀了人化沙出不来的，一般称作数据化。而罗哆的状态很平稳，看起来就像在游戏里没出来。

艾伦呻吟一声，艰难睁开眼睛, 双眼无神。

“瑶姬, ”他惯性道：“我脑壳要炸了, 快帮我看看。”

瑶姬自然是没有应声的，程佳走过来递给艾伦自己喝了一半的水，又扯掉艾伦的头盔, 在他的太阳穴附近随手按着。

艾伦立刻发出又痛又爽的呻吟, 嘤嘤嘤要给老婆的手法跪了。

然而很快他意识到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 他将水杯放在一边，道：“罗哆没出来？瑶姬呢？”

糟心的事一堆，程佳敲了下艾伦的脑壳，转身在光脑前操作着。

“炎居。”蒙越出声道：“这是怎么回事？瑶姬呢？”

“瑶姬不见了？”艾伦反应过来。

过了那么几秒，才听炎居清冷的声音道：“瑶姬目前正在游戏中。”

……

下坠的感觉让罗哆忍不住惊叫出声，落地的瞬间他却感觉不到痛。

依旧是一片黑暗，罗哆心里十分沉重。他在游戏中看起来游刃有余，其实心里还是有几分顾虑。毕竟林落落摆在前面，他怕自己出不了游戏。

同时，罗哆又忍不住思考，游戏到底是怎么一种存在。

他匆匆忙忙进入游戏，仅有的一点了解全靠队友科普。然而他还记得樊晓琪拿出条件的时候，提到了骆冯生。

鬼怪之间认识。

那么鬼怪所在的世界，是否是相通的？

罗哆觉得这个所谓的游戏世界有点像互联网，只不过“获得能力”、“世界秘密”、“无规律进入”、“死亡”这些没办法解释。

他一阵郁闷，眼睛熟悉了黑暗，想往前走走。

“罗哆。”悦耳的声音传来。

罗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瑶姬？”

“是我。”

瑶姬之前出了系统错误，是炎居送他进入的游戏，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的系统好像出了某些问题，”瑶姬声音里透出一丝不解，道：“我紧急封锁进行自我排查，可是……好像都不太对。罗哆，我需要帮助。”

“……我也需要帮助。”

瑶姬轻笑一声。

“我会将你送出游戏，然后进入休眠状态。”

罗哆心想，能把他送出游戏就是个好人工智能。

然而瑶姬又提出了一个问题：“罗哆，你真的从来没有进入过游戏世界吗？”

……

“数据波动了。”

程佳看着光脑上的最新数据，松了口气，道：“是瑶姬，瑶姬和罗哆在一起？”

蒙越却管不了这么多，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罗哆。片刻后，罗哆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蒙越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

他突然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和邻家小孩一起玩，两个人困在树林里找不到出路。天又黑又冷，比自己矮很多的小男孩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们怎么走怎么走也走不出那片森林，耳边是鸟兽的叫声，听起来阴森可怕。

小男孩很怕，却又假装镇定，对着蒙越道：“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天实在太冷了，他们又累又饿。蒙越找到了一个树洞，两个人在里面蜷缩着互相取暖。小男孩很快支持不住昏昏睡去，而蒙越一边掐自己，一边努力睁大眼睛。

他们是趁大人睡着后跑出来的，只要天亮被发现不见了，肯定会有人来找他们的。

天边终于从黑色变为了墨水一般的蓝，又一点点化白。身边的小男孩体温越来越高，蒙越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天亮了，太阳没出来，找他们的人也没来。

蒙越叫不醒小男孩。

他的恐惧到了极点，生怕那个瘦弱的弟弟就此死去。他眼睛不敢眨，盯着他的胸膛，害怕那里没了起伏。

或许是受到蒙越情绪影响，小男孩艰难睁开眼睛，勉强笑了一下，嘟囔道：“我想吃个小蛋糕。”

那一双眼睛带着病热的红，水汽汪汪。

太阳突然就出来了，像个鸭蛋黄，从天边升起。

直升机的轰鸣、猎犬的叫声、嘈杂的人语声与对讲机电流声，是蒙越对于那天的最后回忆。

幼小的队长再也撑不住，闭上眼睛昏了过去，他心想，原来是先天亮再有日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