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道压轴题(62)

作者:璞石 阅读记录

陆松宇往前走了两步,倚在阳台的窗户上:“程书翎,你想好了吗?跟我在一起。”

程书翎只觉好笑:“你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迟啊?”

“我说过,没有这么简单的。”

“我也说过,你是我人生中的大事。”

陆松宇返回来,颇有些气势汹汹,抓起程书翎的手就往自己的后腰摸去,程书翎手冷,猝不及防的肌肤接触还是让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陆松宇强忍着:“摸到了吗?”

程书翎被吓呆了,一是陆松宇太主动,二是他在陆松宇的后腰上摸到了一道斜长的伤疤,凹凸不平,程书翎有点想躲,却被陆松宇死死按住:“你想放手了吗?”

“他那个时候是真的想杀了我的。”那是陆松宇十九岁留下的伤,当然他现在也才二十二,三年多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他淡忘那个失去理智的夜晚,他在炎热的夏日回到那个封闭而愚昧的村庄,平静地说他要和学长共度一生。陆松宇心里做好了准备,他很久以前对这个被称为“家”的地方就没有任何留恋了,他只是回来道个别,哪怕因此断绝所谓的父子关系他也不在乎的。

那时他从小长大的家里只剩下了父亲和爷爷,房子破败,村庄衰颓,整个村子几乎只剩下老弱病残,父亲浑浊的双眼望向他,不由分说把他扭进了房子里,关了整整两天,门窗全被关上了,一点光都透不进来,陆松宇在里头滴水未进,却意外地没有崩溃。也许是他早已经不对这个世界抱任何希望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这样死去,以至于他在近五十个小时后重新见到阳光时,不是开心,只是一潭死水地开口:“你杀了我吧。”

他在求死。

其实他与父亲之间从来就没有感情,父亲把他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但是从没想到,这个工具这么凶,而且如今已不想传宗接代了。

父亲听到这话,冷淡的眼神忽然锋利起来:“想死是吧?”

陆松宇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壁,他没有害怕,没有恐慌,反倒是轻松和庆幸填满了他的心,他想,终于要解脱了。

所以当他看到父亲拿着菜刀进来的时候,他连眼珠都没动。

程书翎有点憋得慌,他知道陆松宇的故事才开了个头,但是他已经不想听了,陆松宇口中吐出的烟雾弥散在小小的阳台,阳台外是没有边际的黑暗,他仿佛看见陆松宇就蜷缩在那片不见光的深渊之中,安静等死。

“人世间,死不算什么新鲜事,可活着,也并不更为新鲜。”陆松宇声音冷清,和那年求死是一样的。

程书翎转头看他,心情复杂,久久找不到话来回,只得尴尬地问:“这是什么鬼话?”

“是叶赛宁的诗。”陆松宇缓了缓,便又开始说,“他没有杀成,是因为我爷爷来了。”

陆松宇的爷爷是追着父亲进房的,那时陆松宇的母亲已经难产逝世多年,又因为陆松宇从小命硬,一直没人再愿意嫁给父亲,陆松宇成为了这个家的独苗,爷爷气喘吁吁地骂道:“你想断子绝孙是吗?”

“老子断子绝孙也比死在这孽障手上好!”父亲憋红了眼,手上菜刀挥舞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砍下去。

老人生怕儿子一不小心就酿下大错,生拉硬拽地要把陆松宇拖出来。陆松宇两日水米未进,这个跌跌撞撞的样子落到父亲眼里,竟是要逃跑,父亲气血上涌,一手猛然抓住人,菜刀不假思索便往人身上劈!

爷爷瞳孔皱缩,唾沫乱飞:“你这个天杀的孽障!连亲儿子都杀,天打雷劈啊!”

陆松宇那时候想,其实有些文学作品里写得不真实,他并没有马上感觉到疼痛,反倒完完整整把爷爷骂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随后眼前一黑,几近晕厥。

父亲也是个胆小的,从来只杀过猪没砍过人,一看陆松宇的白衬衫红了一片,菜刀边缘也滴着血,一下便慌了神,“踉跄”一声,菜刀松落在地。

邻居早就听到动静,三三两两的过来看热闹,一个老婆婆拐杖敲地:“造孽啊!这个孩子命这么硬,要出事的啊!快点去庙里请个和尚来啊!”

那个时候陆松宇已经没有了知觉,再醒来已经是在镇上的卫生院,病房里弥漫着劣质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隔壁床的老人呕吐的臭气,陆松宇胃部翻涌,差点就吐出来,身体一扯,背后的疼痛几乎要把他再次杀死。

他听见爷爷和父亲在外头争吵的声音。

“这个狗娘养的不止命硬,还是个变态!”

“我不管,陆家的香火不能断,不然我就先捅了你!”

“他是生是死都是一样,你不要想什么死了还有人给你上坟,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要跟男人跑了!男人跟男人!变态到这种程度,你还想香火?你出去了老脸都挂不住,别人都会在背后戳我脊梁骨!算命的真是没说错,就是命硬!克死了他弟和他婶,克死他奶奶,你也要被克死!早知道当年就听算命的,把他丢出去,那个时候想着是个男娃,不舍得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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