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灰(3)

但话说回来,有些人脸上有了疤是毁容,有些人脸上的疤却偏偏是点睛之笔,让他整个人更耐人寻味。

曹川抽了口烟,眯着眼看他,没有说话。

“我想请你帮忙,调查一个人。”

曹川这里难得一天之内迎来两位客人,而且两位客人都挑起了他的好奇。

他侧身,让对方进来。

“坐。”曹川指了指椅子,然后将烟头塞进了手边空了的易拉罐里。

他转身去给对方接水。

“我可以肯定,他出轨了。”

一杯加了冰块的水被放到客人面前,曹川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面前的人拿出一张照片放到了曹川的桌子上,照片上的男人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睡得正熟,肌肤瓷白,红润的嘴唇微张,连睡觉的时候也像是在勾人。

“这是我男朋友,李昭,我怀疑他出轨了。”

第四章

夜之灰

02

我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从前喜欢冒险探索一切未知的事物,到了后来才明白,那些事物就算再怎么神秘,也没有“人”来得刺激。

整个世界,最难以捉摸的就是变化莫测的人心,再神秘的山谷也比不上这个。

所以,我跟娄危的结合也是一场冒险,在面对一个只知长相甚至连名字都不确定是不是假的男人面前,我可以保持那种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的兴奋和期待。

我不是个看人很准的人,当然准确来说,我并不会刻意去挖掘我面对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要去经历,要去体验,在分秒相处之中,被爱或者被伤害。

不做设想地去过每一分钟,这可比掌控一切更有趣。

就像我沉醉在娄危带来的奇妙感觉中,这种感受是我以前从没体验过的,没人让我如此快乐过。

腾云驾雾,又坠入海底。

被湿漉漉黏糊糊的藤蔓缠着,从脚踝到脖颈。

连那种窒息感都让人欲罢不能。

他将一颗樱桃送进我的嘴里。

然后对我说:“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知道这听起来草率又疯狂,因为每一次我对别人讲起我们俩是如何在一起的,对方都会说一句:“太突然了吧!”

可是很刺激不是吗?

就像拿着一把锋利的刀从皮肤上划过,你会紧张,会怕它伤到你,但同时,你又会有种隐隐的期待。

毕竟,殷红的血跟白皙的肌肤,这样的结合没有人抗拒得了。

那时候我给他的回答是:“除非你搬来和我住。”

要知道,我一直在找一个能和我同居的人,而且是不会动不动就自杀的那种。

在我对娄危发出邀请前三天,曾经跟我合住的男生割腕了,弄得我家的浴室都是血腥味,这已经是那年夏天到来前的第三个。

第三个死在我面前的人。

这房子是我买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找不到合心意的恋爱对象,又不想一个人住,于是就招租,把我家的次卧租给让我看了就觉得开心的人。

最开始是个女高中生,明明长得很乖巧,却绞尽脑汁让自己看起来很叛逆。

她是穿着校服敲响我家门的,校服上用彩色的笔画着骷髅,甚至嘴上还叼着一根烟。

我让她住了进来,甚至不收房租。

她住进这里之后,每天晚上都哭,哭声从她紧闭的房门传出来,先是带着些祈求意味的呜咽,之后就是掺满了恐惧的嘶吼。

很吵,吵得我睡不好觉。

我本来就是睡眠质量很差的人,她住进来的几天,我晚上几乎没办法合眼,只能第二天到公司去打个盹补补觉,这让我十分恼火。

在她连续这样一个星期之后,我决定把她赶出去。

下班回来,开门的时候我看到她脏兮兮的帆布鞋就在门口,知道她在家,于是直奔她的卧室,敲门,告诉她立刻搬走。

结果,她房门没人来开,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知道,我不该在女孩子洗澡的时候进去,但从浴室的门边溢出来的水是红色的,我不该进去?

总之,她是第一个在我家割腕自杀的。

第二个是个老头子,我之所以愿意让一个老头子住进来完全是觉得起码他不会在半夜哭嚎,我需要人陪,也需要安静。

没想到,他确实不会哭嚎,但他嘴巴不停地说话,像是念经一样,每一个字都黏连着下一个字,我甚至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他也让我很恼火。

他也在我决定把他赶走的那天,割腕死在了我家的浴缸里。

然后就是第三个,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每天每天都在打手Q,不分时间不分地点,我家的沙发、餐桌、阳台全都是他的jing 斑。

我忍无可忍,开口对他说:“要么走,要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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