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灰(6)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一把伞,一身黑色的装扮,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曹川走进烈日暴晒的世界,很快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就开始泛红。

这种红并非是暴晒之后的反应,更多像是从内部蒸腾起来,他走在蒸笼一样的街上,觉得呼吸都成了难事。

曹川打车去了李昭家,封闭式小区,外来人员禁止进入。

他站在大门口环顾四周,然后走进了对面的咖啡店。

小区跟咖啡店隔着一条小马路,路很窄,是单行车道。

坐在咖啡店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的情况。

他拿着手机对照着存好的小区示意图确定了李昭家的那栋楼,然后很快就锁定了对应的窗户。

李昭家的那一栋刚好就靠路边,楼层不算高,曹川出去后,站在小区外仰头就能看得到他家的窗。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知道是为了遮天蔽日,还是为了挡住某些人的视线?

曹川打开随身携带的录音笔,里面传出李汉唐的声音。

“……几乎不会跟他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他不愿意让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他就是个贱人……别的男人……”

别的男人。

曹川关掉录音笔,转身离开的时候,看见路边的垃圾箱旁放着一个黑色的旅行箱,周围有几只苍蝇在打转。

那旅行箱他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

他走出几步,突然停下,再回头,然后掏出了口袋里的照片。

李昭那张照片的右下角拍到了床边的东西,那东西正是这样一个黑色的旅行箱。

第八章

夜之灰

04

我跟娄危从相识到确定关系只用了几天的时间,而且我们的相处方式让很多人无法理解。

我并不需要他人的了解,就像我也并不打算去了解别人一样。

不过,我跟娄危的结合是有充分理由的,他能带给我刺激,也能带给我独一无二的安全感。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娄危的工作,直到我们同居,他每晚天黑了才出门。

说到这里,我知道有人会多想,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把他想成了那种男人。

在夜晚开工,以取乐别人来换取报酬。

至于“取乐”的方式,要看顾客提什么样的需求。

我以前住过的一栋房子对面就是这么一家店,一到晚上,热闹得很男男女女,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纸醉金迷。

我从他们门前走过,会故意看向里面,有时撞上一对儿眼睛,走开后还能回味那眼神许久。

我想过,如果娄危也是做那种工作的,我会怎么应对。

思来想去,大概会去他工作的地方,只点他,让他取乐我。

每晚,他走前将窗帘拉好,将我的脚踝用铁链锁住,将监控打开,将我随时掌控着。

而我开始幻想,在每个他不在的夜里,幻想我走进他的黑夜。

倒是也挺有趣的。

但事实上,娄危他并不是那种人。

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四天,他走前照例将我锁起来,一边扣上锁一边轻抚我的脚背,问我:“你不想知道我每晚出去做什么?”

我低头看着他,用脚趾挑逗他。

“做什么?”

他笑着抬头,没回答我。

但是那个晚上我知道了真相。

他走前在我手边的床头柜上放了一个黑色的小收音机,这东西我不知道这年头还在哪里买得到,但他放在了那里。

那晚,我手脚全都被绑着,整个人躺在床上动不了,深夜十一点三十分,收音机先是滋啦一声,随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我光是听着就能高潮。

那是娄危的声音。

他是个深夜广播节目的主持人,每晚十一点三十分开始,到两点三十分。

讲什么呢?

讲专门给大人们听的童话故事。

比如,狼外婆是如何掰下小红帽的手臂,再将其用火烤着吃掉;比如,七个小矮人是如何将白雪公主分尸,各自占有她的一部分……

我在黑暗中听着这些黑色的故事,心中涌起的竟然不是恐惧,而是安慰。

因为,我终于发现原来有人听到的童话故事跟我听到的是一样的,我不是那个唯一的异类,我找到了同伴。

每晚我们都这样共同度过,每晚,我听着娄危的声音先是兴奋然后渐渐睡去,第二天一早醒来时他已经下班回来,我们在清晨□□,之后我洗澡上班。

这样的生活规律却不规矩,安心却也危险。

我跟娄危都十分享受这样的生活,别人不懂,但我们能懂彼此。

我开始相信我跟他的遇见就是命中注定,我们当初的那场不大不小的车祸就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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