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江岸+番外(27)
白散再次朝江岸一挪,试探着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角,轻轻摇了摇。
“江先生,医院里有小软糖吗?”
江岸嗓音暗沉,“没有。”
“哦,”白散乖乖地点了点头,望着他虚虚握在档把上的手掌,“江先生,你摸摸我的额头好不好?”
江岸微粗指腹拨开散乱在他额前的碎发,掌心碰了碰。他贴住蹭了一下,还没感觉出来凉意就已经收了回去。
“江先生,你要再喝口甜甜的水吗?”白散小声说着,“还剩下好多,我喝不完的。”
又一口下去,杯盖里的水少了将近一半。
市医院楼顶闪烁着红光的航标障碍灯近在眼前。
“江先生,医院里有小软糖吗?”
……
“江医生,你再摸摸我额头好不好?”
……
“江医生,你要再喝口甜甜的水吗?”
……
“江医生——”
江岸蓦然看来,眼眸微垂,身后是一窗流向光霁里明明灭灭的雪。
“——汪。”
小狗就小狗,白散揪起棉被蒙住自己脑袋,闷声闷气吐出这个字的同时,江岸唇角微弯。
狭长车身碾过市医院前的雪泥,一晃而过。
驶向街后的住宅区。
第12章
市医院在车窗外不断后退,越过浅灰的枝桠,穿过霓虹灯,渐渐模糊成一点边际隐晦的影。
白散扒在车窗上,脸颊贴着薄凉的玻璃,再见咧。
再转过来时,他望着江岸,眨了眨眼,里面挂满坠落人间的小星星。
一副被按斤两卖了都乐颠颠的小动物模样。
“太晚了,”江岸缓缓开口,“先在我这里住一夜,明天把你送回去。”
小动物摇摇头,不过两秒,又小幅度点了点头,捏着棉被,一扭一扭地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点着脑袋开始打瞌睡。
到底还在病中,短暂欢腾过后,从脚底涌出的惫倦幽远绵长。
江岸顺着一处冬季里仍人工加热的胡泊,经过在此处栖息的灰鸭和天鹅群,无声驶入松间公馆。
车停地下,人上顶楼。
白散揉着眼睛,慢吞吞跟在江岸身后,他走一步,他挪一步。
屋内弥漫若有若无的陈旧木质气息,打通了三层楼,面积很大,全部采用落地窗,打扫起来过于浪费时间,而玻璃光洁如新,一尘不染。
标准样板间装修,近于灰略带蓝的深灰色调,冷淡风十足。
一到这种地方,白散就有些紧张,而且还是江岸家,一举一动都拘束。
进了门,他才后知后觉不太好,披着棉被小声问:“江先生,你家里还有别人在吗?我突然过来,会不会有些打扰……”
一楼客厅厨房餐厅,他粗略扫了一眼,并没有偏女生风格的小物件,仅存的能和起居者产生关联的便是一条手工针织盖毯,一半搭在沙发上,一半垂落地板。
是有些散漫了,不合江岸内衬白衫熨得平整无澜的性格,但窗口掩着条缝隙,也可能是风。
白散思考起来比平时费劲的大脑耗了一周牛奶的营养,好不容易隐隐给出自己答案,转念一想,江岸又不是他这个年纪,没经历,没阅历,世故与人情两手空空,再者二楼三楼也不可能虚设。
他又蔫了,张口咬住颈边的棉被一角磨了磨。
“我独居。”江岸放下钥匙。
棉被角趁着白散瞬间的恍神逃了出来,仿佛夜空炸开一簇烟花,落寞且盛大。
直到趿拉上大出近一半的棉拖,隔两分钟,他望着自己大红色的圣诞老人袜子,缩了缩脚趾,才轻轻“哦”一声。好巧哦,他也是。
江岸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从药盒里翻出感冒胶囊,递来时忽然手一顿。
“晚饭吃了吗?”
回到家后白散最后的记忆就是一方天花板,早饭午饭晚饭时间都在梦中度过,这瞬间,他好嫌弃自己,真是个大麻烦球。
他窝在沙发下的长毛地毯上,望着玻璃杯不断升起的热气,垂下脑袋干巴巴问:“可以不吃么?肚子它一点都不饿。”
“西药药物浓度强烈,会伤到肠胃内脏。”
江岸环臂倚墙,眉峰微拢,眼窝愈深,眉骨至眼角间拢着浅淡阴影,额间显现缩影的一壁山川。
晚上九点。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要没过整座城市,年关已至,大抵预示着新岁是值得期待的一年,只是今晚行路时难。
好在地毯够大,白散抱着胳膊有气无力地滚了三圈,挪到江岸身边,仰起头,举着手机把上面的商家页面展示给江岸看,路面打滑,外卖果然叫不过来了。
江岸颔首示意,使用座机拨去的电话正接通,他开口是一腔英文,不在白散作为一名高三生该有的词典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