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深浅(124)

洛昙深咬牙,脑中尽是单於蜚温柔微笑的模样。

“不过这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不一定准确。”贺岳林又道:“人我已经撒出去了,警方也很配合,你也知道明家和黑势力牵扯不清,我们不能完全依靠警方。再等等,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我想不通。”洛昙深说:“这太突然了,现在是个什么特殊的时间吗?照你刚才说的,单家已经被nüè待了这么多年,他们现在对单於蜚动手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洛昙深自己愣了,眼中泛出不信与讶异的神色,唇角不自觉地颤抖。

贺岳林拧眉,“怎么了?”

洛昙深颈部收紧了好几下,“安,安玉心。”

贺岳林还是没明白,“安玉心?”

“安玉心病危。”洛昙深浑身发麻,声音就像自动从喉咙里发出,“如果需要做那种手术,有明家血缘的人更……”

贺岳林哑然,“你是说,明家将单於蜚当做供体?但单於蜚根本没有明家血缘,我们刚才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

洛昙深撑住桌沿,脸色苍白,根本没有听进去,“必须马上找到他!”

正在这时,贺岳林的手机响了起来。

洛昙深盯着他,见他神情变得困惑、迟疑、惊讶。

“单於蜚可能已经不在国内。”贺岳林慎重道:“还有一个消息,明靖琛搭乘三个小时以前的航班,飞往T国。”

洛昙深瞳孔骤然收紧,“安玉心就在T国!”

“这事越来越复杂了。”贺岳林不得不重新梳理来龙去脉,“明靖琛突然去T国,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正式将安玉心认作自己的继承人;第二,传闻是真的,安玉心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洛昙深立即让林修翰订机票,“不会是第一种。明靖琛那么jīng明的人,怎么可能把培养继承人这种事摆到明面上?他就是去探望安玉心的,安玉心需要的器官……”

说着,洛昙深呼吸一窒,“T国,T国。”

饶是贺岳林,此时也暗了神色。

T国在普通人眼中只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小国家。鲜有人知,T国有世界上最大的器官黑市,移植医学极其发达,很多没有医德,但医术高超的医生驻扎于此,拿走“蝼蚁”们的器官,为来自世界各地的富豪权贵们做续命的天价手术。

洛昙深发抖,眼睛红了,“我早该想到。”

贺岳林走过去,轻轻抱了抱他,“不要乱,我们马上出发,我陪你过去,国内我会派人盯着。你想想,安玉心如果真是用利用单於蜚做手术,为什么明靖琛会去?这事就算是在T国,也不可能大张旗鼓,明靖琛避嫌还来不及。”

洛昙深眼皮不停跳动,竟是有些无助地看向贺岳林。

“往好的想。”贺岳林安慰,“但愿我们能赶上。”

单於蜚无法动弹,身体没有任何知觉,意识也不清晰。

他睁不开眼,却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他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打从记事起,就时常遭到打骂。

打他的骂他的都是他的父亲,单慈心,一个jīng神病患者。

有时家里还会闯进一群壮汉,对单慈心拳打脚踢。

爷爷说,单慈心是被这些人bī疯的。

偶尔,单慈心也会恢复清明,温柔地对他笑,将他抱进怀里,哄他睡觉。

单慈心骨相极好,不发疯的时候是远近有名的美男子。

那年chūn节,单慈心好好的,还做了一桌子菜,问:“小蜚下午想出去玩吗?”

他害怕单慈心,又想靠近单慈心,怯怯地点头。

单慈心笑道:“好,爸爸带小蜚去寻珊公园,那儿的游园会啊,比咱们这儿的好玩多了。”

可是,他最终没能开开心心玩一场。

在寻珊公园的门口,单慈心又失常了,一记记巴掌招呼在他脸上,骂他是魔鬼,诅咒他去死,然后丢下他,疯疯癫癫跑走。

他很聪明,认得回家的路,但那一刻,看着公园外喜气洋洋的人群,看着无数的彩气球红灯笼,看着所有被父母牵着的小孩,一种莫大的痛苦突然将他击溃。

他很少在人前哭泣,却猛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有人走到他面前,叫他“弟弟”。

那人看上去比他大一点,穿着他从未见过的漂亮衣裳,有一张比广告里的小模特还好看的脸。

是一位王子般的小哥哥。

他停止抽泣,怔怔地睁大眼。

小哥哥跟他说了很多话,明明也是个小孩,却揉他的头发,告诉他,大年初一不能哭,还问他,是不是有谁欺负他。

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他从未忘记过。

“弟弟,你怎么了?”

“大年初一不能哭的。哭了这一年都不会开心。弟弟,你乖乖的,不要哭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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