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深浅(6)

平征已经放下茶杯,此时双手紧紧捏成拳头,声音捎上隐约哭腔,“那你怎么能平白无故和我提分手?洛先生,这半年我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我,我问心无愧!”

“平白无故?”洛昙深叹气,眼神透出几分哀怜,就像看一只资质低劣的小动物,“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你给我的新鲜感已经没有了。”

平征难以理解,“但这又怎么样呢?两个人从陌生到熟悉,新鲜感是会渐渐消退的啊,所有情侣都是这样,难道没有了新鲜感,一段关系就要走到尽头吗?”

洛昙深食指在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似乎真的在思考。

平征深吸一口气,“洛先生,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我是真的爱你。”

“没有新鲜感的爱情,不是我想要的爱情。”洛昙深的目光冷了下来,“人生短暂,充满变数,我为什么要在一个失去新鲜感的人身上耗费jīng力?”

“你……”平征双目圆睁,似乎根本听不懂这番qiáng词夺理的话。

“能保持半年新鲜感,你已经很不错了。”洛昙深笑了笑,“经营一段感情就像演一场戏,演的时候全情投入,不留遗憾,剧终的时候全身而退,迅速从角色中抽离,回到生活本该有的轨道上。”

平征胸口起伏,似乎按捺着愤怒的火,声音颤抖,“对你来说,和我在一起就是演戏吗?就是角色扮演吗?”

“这样不好吗?”洛昙深说:“人只有一辈子,但得到不同的剧本,爱上不同的人,好像就能拥有各种各样的人生。”

“可我是认真爱你啊!”平征突然竭斯底里,泪流满面。

洛昙深并不喜欢胡搅蛮缠的男人,因此见平征失控,眼中顿时略过一抹厌恶。

但到底是曾经的恋人,他站起来,缓缓向平征走去。

平征又惧又恨,抖得更加厉害。

“和你在一起时,我也是认真爱你,你难道感觉不到?”洛昙深抬起平征的下巴,眸子深不见底。

他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蛊惑人的魅力,平征呼吸着他的气息,竟是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我只是比你更快从戏中抽离而已。”洛昙深娓娓道来,“我们谁也不欠谁,我给予了你毫无保留的爱,你也一样。现在属于我们的戏结束了,我已经离开,奔赴下一场,你是不是也该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平征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洛昙深耐心地等着他,直到他费力地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向门口走去。

“乔叔。”洛昙深道:“安排一辆车。”

平征在门口停下,慢慢转过身来,语气凄凉又决绝,“洛昙深,你说那么多,只是为你的始乱终弃和薄情寡义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你不配提爱,你根本不懂得爱情里的责任与担当,你不会爱人,也不配被爱,你和那些沾花惹草、包养情人的纨绔没有任何区别……不,你比他们更恶心,更卑鄙,因为你虚伪,你明明没有心,却偏要将自己描述得情深义重!一个有最基本道德观的人,都说不出你刚才的那番话!”

说完,平征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走去,拒绝了乔叔安排的司机,怎么来的,便怎么离开。

山间起了薄雾,洛昙深站在窗边,心平气和地欣赏片刻,唇边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那些活在底层的人总是这样,坐井观天,鼠目寸光,一定要用自己的道德观去评判他人,一旦不合自己的意,就撒泼胡闹,妄加指责,将自己的低劣与无知bào露无余。

啧,所以活在底层的人,永远只配在底层挣扎,可怜,又可恨。

洛昙深吁了口气,靠在窗边点上一根烟。

乔叔问:“少爷,今天要在家里用餐吗?”

“不了。”洛昙深道:“让周姨不用准备了,我要去鉴枢会一个人。”

海鲜自助餐厅的工作比车间的工作简单许多,却出不得错,还得时刻保持机灵,脸上随时挂着笑容。

今天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单於蜚一到酒店,就连忙换衣洗脸洗手。

他身上沾着车间的机油味,虽然一路上已经散去不少,但是在鉴枢这种地方,任何奇怪的味道都不允许出现。

换上侍者的白色制服时,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片刻后疲劳地揉了揉眼窝。

已经很多天没有休息了,浑身最难受的就是眼睛。沉疾像黑牢里困不住的野shòu,几乎要挣脱枷锁。

“小单。”休息间的门被打开,领班杨晨露笑容温婉地走进来。

“杨姐。”单於蜚立即从镜子边侧过身。

“不舒服?”杨晨露问。

“没有。”

“那就好。”杨晨露点点头,“今天大堂的工作你不用管了,去包厢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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