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之后，是会让人解脱，还是把另一个人也缠进这个本来就解不清的局面？

一直到林澶回来的时候，程林手边的烟灰缸已经积满了烟头，卧室里满是烟味，林澶没有看程林一眼，径直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冷风呼的一下就灌了进来，程林眯了眯眼，手指还夹着一支烟，似乎没有把它碾灭的意思。

他只是坐在一旁看着林澶收拾东西，也不开口说话。

打破沉默的是老管家，敲了敲门，问程林是否现在就餐。

程林望向林澶，林澶头也没抬，“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

“我也不饿，”程林深吸了口烟，掸了掸烟灰，“您先吃吧，不用管我。”

管家站在房门口没动，“您午饭也没吃”。程林却没有起身的迹象。收拾着衣物的林澶动作顿了顿，又把正在叠的这件衬衫胡乱的揉成一团塞进行李箱里，“反正是你自己的胃，你不吃难受不到别人身上。”

程林语气听不出好坏，“那你又在说什么呢？”

林澶一时语塞，好半天冷笑一声，不再搭理程林。

程林叹了口气看了眼老管家，老管家弯弯腰下了楼。林澶坐在地毯上把刚才胡乱揉的几件衣服又摊开了重新叠，至始至终都没有看程林一眼，程林又深吸了口烟，这才碾灭了烟头。

“林澶。”程林哑着嗓子，“你在乎我吗？”

林澶这才看向程林，男人坐在一旁，居高临下，林澶只是觉得自己像是听了个笑话。

男人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乎我啊，可你为什么不能……“

“不能怎样？”林澶冷冷的看着程林，“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能像夏川一样，什么都依着你？”没等程林接话，林澶又说，“然后呢？我全都听你的，不接这个项目，以后也不画画了，也不再和那些你不喜欢的人打交道，我做什么都跟你报备，然后你不喜欢的事我通通不做？那我是什么？是被你关在笼子里养得一只宠物是吗？程林，我这个人，再喜欢你，也不可能让你在我生活里事事都是第一位。”

程林喉结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似乎这些都可以解释，但是那些真的是可以被接受的理由吗？

“程林，我们退一万步来说，”林澶突然放缓了语气，眼神里透露着些许疲惫，“你难道是真的不知道夏川喜欢你吗？”

这层窗户纸终于还是被捅破了。

两人的心里都有些五味杂陈，程林突然想起杨希某次醉酒后和他讲的一句话，两人冷战之后的对话，一句能听出千万句。

林澶现在是不是这样呢？说的一句话里藏了千万句。

林澶收拾好行李，站起了身，“我今晚回我那儿住，明天秦伟来接我们，你不用来送了。”

程林静坐在那里，像是一座雕像，等林澶跨出房门时，程林才哑着嗓子问道，“过年的时候，你回来吗…”

“看吧。你…记得吃饭。”林澶头也没回。有些毅然决然，又像是在逃。

程林无声的笑了笑，也许是因为烟抽多了的缘故，口腔一直到嗓子眼都满是苦涩。

程林又想起两人读大学的时候，有一次程林生日林澶送给了自己一副卡通画，画上是一头大象。

自己挑眉笑着问他，为什么要送这个给自己，是不是在暗示自己某方面能力很强。林澶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的说，这头大象叫匹诺曹，于是有个叫蜡笔小新的小孩问他，大象大象你鼻子怎么那么长。

“然后你猜怎么样？”林澶扬着嘴角看向自己，明眸耀眼。

自己被林澶的笑容晃了神，没做过多思考便摇了摇头，林澶接着说，“然后大象哭了，因为大象知道自己唯一说过的谎话就是在夜里一遍一遍的说我不爱它。”

其实现在想想，很多细节都能看出林澶不是一个直接的人，起码在面对感情问题时候是这样的，哪怕是告白，也多是用这样可以说是浪漫但是也可以说是隐晦迂回的方式，更直接点说，林澶总是先躲先逃，一直到最后才肯把一些话说出口。就像是林澶编的故事里大象终于承认自己喜欢它，也是在自己无数遍自我催眠无效之后。

大象的梗他们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林澶经常把小程林叫做大象鼻子，程林刚开始还以为是情趣，后来才知道，大象鼻子是代表着虚假与谎言。程林拿这件事问林澶时，林澶摸了摸鼻子，没个正经的说，“本来男人在做的时候说的话都不算数啊。”

程林也是那时才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林澶说我爱你最多的地方是在床上。

像是一只刺猬，把自己保护的严严实实，就等你哪天变心了，用那些刺保护自己然后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