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歌(75)

他再听不到深夜对方不知为何的叹息,也不能再在失眠的时候翻个身盯着对方看一整晚。

焦望雨曾经想过,或许两个人不常见面,有些感情就会被冲淡。

从小他就被教育,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那么时间是不是也可以改变人心呢?

他可以,不喜欢濮颂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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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颂秋走后,焦望雨生了一场大病,高烧直逼40度,人都快烧傻了,不仅是发烧,还咳嗽,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一开始焦望雨忍着,也不知道究竟是想怎么样,就是不想去看病,身体越不舒服,心里就越是痛快。

严重高烧的第二天下午,焦望雨整个人都烧得神志不清,直接被程尔他们抓去校医院挂点滴,他不愿意去,愣是被俩人拖着扛着拽着送了过去。

之后,挂了几天的点滴,简绍跟程尔轮流盯着他。

焦望雨这病是慢慢好了,但对面的床铺依旧是空的,手机也始终没有濮颂秋发来的消息,因为这个,他整个人还是没有精神。

程尔不在的时候,简绍说:“你怎么回事儿啊?濮哥走了之后,你整个人魂儿都没了似的。”

简绍总想说点儿什么,暗示点儿什么,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些不可言说的微妙,暗流涌动的,需要有个人搭把手帮他们认清自己。

但怎么说,什么时候说,简绍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焦望雨听到简绍这么问,心虚得不行,只能乱找借口,说是换季,有些上火。

是有些上火,但根本就与换季无关。

濮颂秋是个骗子,说好了保持联络,可他食言了。

焦望雨偷偷往那个手机号码打了好几次,然而每一次都是“您拨叫的用户已停机”。

每一次听到那个机械的女声,焦望雨的心都好像是被丢在了加了冰块的水里,又冰又疼,难受得不行。

焦望雨其实是有些理解不了的,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彻底地从他的世界里抽身,遇到那种事情,有朋友陪着有朋友安慰,难道不好吗?

他不懂。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去想这个问题,可是没人能给他答案。

是嫌他烦吗?

是根本没把他当朋友?

连朋友都不是,倒是确实没必要继续保持联络。

焦望雨心里难受,却狠不下心生他的气。

那边的人想不通,但濮颂秋确实有自己的理由。

他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让一切错误都停下,悬崖勒马,拨乱反正,无论是他们的关系还是他的心,都回到正轨上来。

濮颂秋告别焦望雨他们之后回到了老家,那个老家并不是他跟焦望雨一起读高中的地方。

当初他爸离世,他妈带着他回到她的老家去,她找了份保姆的工作,住在雇主家里,濮颂秋借住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亲戚家。

这一次,父母都不在了,濮颂秋犹豫之后决定回到自己出生的城市。

然而,就算回去了,日子也过得并不轻松。

他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了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当年他爸生病,家里的房子卖了,钱花光了,也依然没能留住人,这一次,他妈突然离世,甚至没给濮颂秋留下一句话。

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当初濮颂秋放寒假后依旧借住在那个亲戚家里,亲戚人很好,让他们母子到这里来过年。

除夕的前一天,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濮颂秋的妈妈年前工作的最后一天,然而就是在这天,她为了救雇主家调皮的孩子出了意外。

出事后,雇主一家根本不露面,濮颂秋整个人都傻了一样,精神恍惚。

短短几年,两位至亲都离开了他,他根本缓不过神来。

他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事,只是守着他妈,他总觉得从那具冰冷的身体上还能感受到她的脉搏。

葬礼那天,他抱着骨灰盒,把耳朵贴在上面,努力去听,希望能听到她对自己说话,哪怕最后一句也好。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留给他,他也再不能给她什么。

自始至终,雇主一家没有任何消息,濮颂秋也没心思去做什么,最后还是濮颂秋的亲戚们去上门讨说法,毕竟孩子大学还没毕业,就这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谁见了都不忍心。

在亲戚们的努力下,终于从那雇主手里多多少少要了点补偿金回来。

亲戚们把钱给濮颂秋,可濮颂秋根本没法接。

他没法面对。

人命究竟值多少钱?

每个人给每个人的定价都不同。

有些人的生命在一些人眼里一文不值,而在另一些人眼里却是无价之宝。

濮颂秋从学校回来之后,在亲戚家暂住了几天,然后找了份工作,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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