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歌(77)

“害怕。”又是一口烟,过了肺。

濮颂秋安静地听着对方倾诉:“我能给她爱,但是给不了更多了。”

这么一句话,濮颂秋突然想起了焦望雨。

又是一年秋天,又是一届新生入学,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刚刚开始跟焦望雨朝夕相处的生活,那时候每天都处在矛盾中,既想靠近又不能靠得太近。

濮颂秋可以给焦望雨爱,可除此之外,其他的似乎什么都给不了,而他一旦把这爱说出口,随之而来的,恐怕会是接二连三的麻烦和苦闷。

“打从我懂事开始,就十分坚定自己以后不会结婚。”烟抽完了,濮颂秋递了一根给他,“谢了。”

那男生重新点烟,抽了一口:“这事儿确实怪我爸妈,他们让我恐惧婚姻。”

濮颂秋听着,盯着指间夹着的烟。

他跟对方不一样,他原本有一个很温馨的家庭。

他们家,从来没有富裕过,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三口之家,但向来互敬互爱,他长这么大,直到他爸离世,他都从没见过爸妈吵架。

濮颂秋一直觉得,婚姻其实是一件美好的事,一家人美满幸福,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追求的呢?

然而,他完美的家庭如今支离破碎,也不知道他爸妈在那边有没有重逢,如果能重新遇见,他爸一定还是会牵着他妈妈的手一起往前走,步履从容,相亲相爱。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濮颂秋也能稍微安心些。

“我太坚定了,绝对不走入婚姻。”对方叼着烟,说话的时候,烟灰散落在空中,“就因为这个,遇到喜欢的姑娘,都不敢和她恋爱。”

濮颂秋大概明白了。

“我的人生态度就是这样的,我的选择就是这样的,我可以这样约束自己,但不可能要别人跟我一起承担。”

自己脚下的这摊淤泥,怎么踩都行,可是万万不能脏了别人的鞋。

“恋爱啊,这事儿其实没那么单纯。”

濮颂秋点了点头,然后发现自己手里的烟也到了头。

“既然不能负责任地给她一个她理所应当获得的未来,那就干脆别开始。长痛不如短痛,把一切错误的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说完,他笑笑,但那笑却格外苦涩。

谁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此时此刻,濮颂秋能体会对方的难过。

因为他能理解,因为他跟对方在本质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因为没有一个可以交待的合理的未来,所以,千万不要开始,不要怀抱着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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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响起,焦望雨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

他背着书包走出大门,打开手电筒,靠着台阶边缘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回宿舍的路上,焦望雨收到应宗的微信,问他周末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自从濮颂秋休学,焦望雨整个人性格都变了很多,话比以前少了,也没以前那么爱闹了,总是心事重重的,有几次程尔开玩笑,说他变成了第二个濮颂秋。

焦望雨其实只是觉得压抑。

压抑之下,总该想办法释放。

正是因为这个,他竟然稀里糊涂地跟应宗走得很近。

焦望雨依旧什么都不会告诉应宗,但却从应宗那里听到看到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跟室友的矛盾,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应宗后来从学校宿舍搬了出去,在对面的小区租了个公寓。

焦望雨开始跟应宗走近是因为有一次他实在难受,自己偷着跑出去喝酒,喝多了,又是晚上,随身的小手电不知道去了哪儿,一路凭着感觉走,却在过马路的时候,怎么都不敢迈开腿。

那天晚上,他坐在马路边,一直在那里坐着,想濮颂秋。

如果濮颂秋在,他一个电话就能让对方来接他。

其实,打电话给程尔或者简绍也完全可以,但他就是不愿意。

就那么跟自己较劲,然后直到晚上十一点多,宿舍楼都锁门了,他还是没回去,依旧坐在路边头晕脑胀地抽烟。

那天晚上他遇见了从酒吧回来的应宗,应宗也是一身的烟味儿酒味儿,但比他清醒得多。

应宗带他回了自己的那个公寓,让他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醒过来,两人聊了很多。

焦望雨没有告诉应宗自己跑出来喝酒的原因,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心里藏着一个人,只是说觉得压力大,学习压力大。

这话谁听了都会笑上一会儿然后表示老子才不信你的鬼话。

但应宗只是喝着水听着,并没有拆穿他。

之后焦望雨不再说话,换应宗说。

应宗告诉他自己从学校搬出来之后生活都豁然开朗了,远离了那些与他无关的人和嘴巴比毒妇还毒的脏男人整个人都精神百倍,能多活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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