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歌(94)

濮颂秋不说话,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

焦望雨故意提起以前的事:“当初刚上大学的时候还好有你跟我一个宿舍。”

濮颂秋诧异地看向他。

“来报到之前的一个多星期,我焦虑得不行,”焦望雨笑,“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怕落单,那时候就在想,到了新学校,没有朋友,跟室友也都是陌生的,得多难熬啊。那一个星期,我都睡不好觉。”

焦望雨说:“后来到了学校,发现你竟然跟我一个宿舍,我就觉得你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救我于水火的。”

其实焦望雨这番话,不全都是恭维,也不全都是为了勾起濮颂秋的回忆故意说出的套路。

他是发自内心的这么想过。

焦望雨怕孤单,很多时候在新朋友面前会有些慌乱,他原本就是顾虑很多的人,怕自己某些生活习惯或者不经意的举动惹了人家的不悦,往后大家生活在一起,会彼此别扭。

他想很多,给自己施加了很多的压力。

他是那种害怕陌生环境,也害怕冒险的人。

但那段时间因为有濮颂秋在,一切都没那么令人担忧了。

尽管他跟濮颂秋在高中时代并没有成为密友,但至少是互相熟悉的,而且在那段自己很茫然地在拥抱新世界的阶段,濮颂秋对他照顾有加。

焦望雨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那段时间里喜欢上的这个人,大概是吧,否则为什么高中时候没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对方心动、失眠呢?

可他又不敢十分确定,毕竟,他发现,他是真的不太了解自己。

不过,管那么多干嘛,究竟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喜欢这个人,他很想试试看,想知道如果自己不停地出现在对方的世界里,那么会不会有一天,这个人的世界就到处都是他的脚印也只有他的身影了?

可能性不大。

但试试呗。

焦望雨说:“我特别庆幸那时候你在。”

濮颂秋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之前打工的时候因为不小心,右手食指割了一个挺深的口子,现在伤口好了,却依旧留着疤。

这就像是,你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哪怕有一天忍痛将那人强行从自己心里挖除,你的心从此也是残缺一块的。

据说手指上这疤痕不会消掉了。

至于心上的人……

濮颂秋体验不到心脏残缺的感觉,因为他根本就没法将这人连根拔除。

“焦望雨。”

“嗯?”

“你已经二十岁了。”

“还差八个月呢。”

“成年人了,长大了,其实……”濮颂秋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不应该太依赖别人。”

焦望雨被他说得心里难受鼻子发酸,很想发脾气,很想告诉濮颂秋他就是要依赖别人。

但他克制住了。

他没有发脾气,而是很平静地说:“我不要。”

濮颂秋有些意外,因为这语气让他实在有些陌生。

焦望雨说:“我都独立一年了,累坏了,你可算回来了。”

他搬着椅子往濮颂秋身边靠:“我得靠一会儿。”

濮颂秋没动,然后焦望雨就靠到了他肩膀上。

“唉。”焦望雨苦笑着叹了口气,“我真的累坏了。”

濮颂秋绷直着身子,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更轻,生怕吵到对方似的。

焦望雨故意跟他吐苦水:“你这人,我真的不应该再搭理你的。”

他说:“当初说好了会保持联系,结果呢?人一走,杳无音信,断了线的风筝似的。”

焦望雨抱怨:“濮颂秋,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朋友啊?”

此时此刻,要是应宗看到他们这样,会鄙夷地嘲笑他们说:“哪有像你们这样交朋友的?你们‘直男’跟朋友相处的方式还真是一言难尽。”

濮颂秋不知道怎么回答焦望雨的问题,索性口都不开。

焦望雨也习惯了这人的这脾气,随他去吧,爱说不说。

“我一直都不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的人。”焦望雨盯着宿舍的门看,表情失落,语气却尽可能地轻松,“但你这事儿,我真的在生气。”

他停下来,过了一会儿继续说。

“颂秋,我还能这么叫你吧?”

“嗯。”濮颂秋总算给了点儿反应。

焦望雨苦笑:“我还以为你已经烦我烦到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没有。”

“那你怎么不理我呢?”焦望雨坐直,看向面前的人,“我知道你那段日子不好过,所以我才更想陪着你。”

他抿了抿嘴,硬生生把自己给说难受了。

“他们都说人最脆弱的时候是需要陪伴的,需要一个就算不能感同身受但也愿意去理解他的人陪着他,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特别想陪着你,哪怕那时候我课都不上了跑过去找你都行,只要你说你想见我,我立刻就过去。”焦望雨咬紧后槽牙,努力让自己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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