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微微滚动，沉默片刻后, 薄唇微张，语气十分低沉, 呐呐道：“你……”

看着对方黯然的眼神, 路一扬下颚紧绷, 低声说道：“你看见了吧。”

许栗疑惑地望着路一扬，不知道对方指的是哪件事。路一扬微微低头，眼睛往下看, 节骨分明的手指敲了敲轮椅的把手。

许栗微微一怔，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望去，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 顿时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

他在咖啡馆内搜寻到路一扬时，便注意到了对方身下坐的轮椅，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却并未放在心上。

他全部注意力都在路一扬的身影上，沉浸在两人面基的喜悦中。

两人面对面坐下交谈时，许栗有些害羞，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机会开口询问。

现在对方特意指出来，显然这件事非常重要，而且有可能是两人关系进展的最大阻碍，许栗不得不放在心上。

但他不知具体情况，一时之间也不敢开口，怕不小心说出口的话伤害到对方，只能沉默地望向路一扬。

路一扬面上故作平静，右手却紧紧地握住轮椅把手，手指用力到泛白。对方说喜欢他，他又何尝不是？但他不敢，也不能，给予对方回应。

此时他的心犹如刀割，就像是被放在熊熊烈火上烤炙，心中十分挣扎。

他不敢与许栗对视，生怕自己心软，只声音艰涩地说道：“我出了场车祸，以后都可能站不起来了。”说这话时，路一扬面上十分平静，像是早已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许栗却猛地睁大眼睛，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但更多的却是对路一扬的心疼。

他只觉脑海里嗡嗡作响，心脏紧紧地揪成一团，他双手攥在一起，呐呐地问道：“疼吗？”

他想过很多理由，有可能是对方接受不了他是男的。如果对方实在接受不了，他只能忍着心痛悄悄远离，却未曾想过对方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拒绝自己。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

许栗眼中满是心疼，呆呆地望着路一扬。虽然他嘴巴在问，心中也知道答案，怎么可能不疼？他现在想想都觉得窒息，可见当时对方得知这个消息时该有多么绝望？许栗不敢再想。

路一扬听见询问时微微一愣，没想到许栗会是这个反应，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他疼不疼。但对方这反应也还在路一扬的意料之中，心中默默想道，是啊，对方就是一个如此温柔善良的人。

他勾起嘴角，对着许栗缓缓摇了摇头，浅笑道：“早就不疼了。”

许栗见路一扬还浅笑着安慰自己，只觉得鼻头一酸，一句“你撒谎，怎么可能不疼？”就要脱口而出，但望着对方那早已接受事实面孔，以及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只觉得此时他说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许栗见状也不再多说，只坚定地注视着路一扬的脸，喃喃道：“我不介意。”

话一说出口，许栗的眼睛越来越明亮，面上也越发坚定，声音也变得大声起来，一脸认真地再次说道：“我不介意。路神，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将心底深处的想法说出来，许栗只觉得心中一松。这话他说得真心实意，所以格外坚定。

他喜欢路一扬，不为别的，只是喜欢路一扬这个人。和对方相处，让许栗觉得十分放松，格外舒心。

不管路一扬以后能不能再站起来，许栗都没有其他想法，只觉得十分心疼，他想陪对方走下去，为对方分担这些痛苦。

就算路神以后再也站不起来，我也想照顾他一辈子。许栗脑海只剩下这个想法，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也越发觉得可行。

他默默想道，现在我还年轻，可以照顾路神，就算两人以后老了，他没力气了，也可以花钱请护工一起照顾……

他现在还年轻，可以多赚点钱，让两人以后过得很好。

明明两人此时还未在一起，许栗就已经想到两人年迈之后该怎么办了。

路一扬听见这话瞳孔微缩，面上强作镇定，装成一副淡然的模样，双眸却不敢和许栗对视，内心十分惊慌。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不知为何这次格外强硬。以对方的性格，向来不会让人为难，这次却如此执拗，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但自己却注定要让他失望，给不了对方想要的答案。

望着许栗满脸心疼，执拗地盯着自己的眼神，路一扬心中刺痛，强压住心中翻滚的情绪。他双唇紧抿，面上强装淡然，指甲却死死地掐入掌心，留下一道道痕迹。

他怕自己一时心软，耽误对方一辈子。一想到这，路一扬不敢再看许栗，默默地转开视线，垂下眼眸，硬下心肠，低声对许栗说道：“你很好，但我们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