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愿成神系统[无限流]+番外(38)

作者:蕉下醉梦 阅读记录

尖锐的哨音是送祟筝的序幕曲,随着哨音响彻雪原林海,林中迅速飞起一排排彩蜂般的风筝。

人皮筝越飞越高,月色粉饰上一层苍凉色彩,离远了看,筝上纹案不像彩蜂油绘、倒像是于英的脸。

*

几声尖利的哨响划破了石室里的沉静空气。不知是距离远、还是深入地下的缘故,这声音若有似乎。

伍舒扬不被这噪音干扰。他迅速掐了简明庶的手腕,又确认了一次脉搏。

脉搏确确实实是没了,甚至连指尖开始发冷、泛着些灰白。

他瞥了一眼腕表。

时间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活着”这个状态,对伍舒扬来说,已经是太久之前的记忆。他有些想不起来,死后过多久就要魂魄离体。是一分钟?还是四分钟?

简明庶一侧的袖口仍然整齐地叠着,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有几丝黑云缭绕痕迹,攀着手腕下几厘米的位置,稍稍露出了头。

这印记。还有判灵笔。还有他不住收集的血魄。

——简明庶究竟是谁?

伍舒扬像在长夜中摸索一个不存在的答案。

石壁上的烛火越燃越小,衰弱到绿豆那么大。室内的光线变得昏黑不明。

烛光像在催促他一般,一盏挨着一盏,依次熄了。

最后一盏烛光熄灭。黑暗,一瞬间吞没了整间屋子。

石室不再有一丝光亮,即使近在咫尺,也看不清对方的轮廓。

隔了点距离,他感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体温。鲜活的、有生命的人才有的体温。

伍舒扬凭着记忆中的方位,靠向简明庶。淡淡的茶香混矢车菊气味传来,让人莫名联想起黑夜里,独自绽放的昙花。

他伸出手,触到他光滑温热的脸颊。这是他许久不曾触碰过的温度。

伍舒扬避开过多接触,只用一个指节,轻轻托起简明庶的下巴。他盯着本该是简明庶脸庞的方向,好像能在化不开的黑暗中看清他一般。

这个人的身份在他心中还只是个疑影,但这个疑影他已经追寻了太久太久,久到再也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石室里漆黑又宁静。伍舒扬的声音低又清晰。

“别睡了。”

他极其克制地吻了简明庶的唇角,施舍给他一缕魂气,如轻风拂过,又如蜻蜓点水。

秒表咔嚓一声,走完了这一圈的最后一步。

伍舒扬,向来是恪守规矩的一个。

虽说伍舒扬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俱习,但最让他痴迷的,是数。

无论是各类算数、易数、盈不足术,到后来的天元术、四元数,还是近来发展起来的微分、积分、拓扑、统计……任何的数术,玄妙变化之下,都有规律可循。[1]

甚至可以说,数,就是规则和规律的具象化。

就像他充满了克制、规矩和深思熟虑的人生。

他人生中的每一步,都像精确谋划过的登天梯。直到二十六岁,突生变故。

那夜的丝竹声声乱了他的心弦,觥筹交错之时,他独一人自门外走来,闯进了这个本不欢迎他的宴会。

“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他独一人站在厅中,堂上芸芸宾客只以为这是一句什么笑谈,发出阵阵哄笑。

“子珏将军,您一个人,唱什么大戏。”

直到刀光剑影,暮鸦惊散,狂血迷乱。粘稠的血溅满了兰厅,枝灯被这番荒唐撞到在地上。

——“你——你疯了!你——你不是子珏?”

张永清仰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得看着伍子珏红如玛瑙的眼。

这双眼睛和他记忆中不一样,这个嗜血魔头也和他印象中克制有礼的伍子珏不一样。

血屠过后,如大梦一场,只觉悲凉。

陪葬又如何,他再也追不回他的青阳。

伍舒扬安定地坐在黑暗中,整个石室像被沉墨倾覆,又暗又静。

石室内的空气依旧稀薄,虽然伍舒扬体会不出差异。简明庶那边还没有动静,他不打算再等,扬手用黑色斗篷拢住他,镇定地将他扶了起来。

简明庶看着修长挺拔,腿长手长,但没有想象中沉。

黑暗中,伍舒扬沿着墙壁,一道门一道门地摸过去,直到摸到简明庶死前指着的那一扇。

他伸手,轻轻推动了这扇厚重的石门。

门后,是一片黑色荒原。

一片片血肉模糊四肢扭曲的“人”,他们的脸皮像被胡乱扯下,肌腱凌乱地挂在脸上,整整齐齐地转头看了过来。

拥挤的血尸像血色潮水,迅速向伍舒扬围拢。

他不慌不忙,将黑色斗篷往下拉了拉,仔仔细细将简明庶遮好,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

失去简青阳之后,他已再无可失,也早已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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