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装做自己迟钝、没有看穿,毕竟想要那份温暖。
是他太天真了。
早知道最后是这种结果,早知道酸甜的苹果后续是致命的毒药,他一开始就不会要,什么都不会要。
可他不明白。他是占了几分温暖,但他“勾引”谁了?
他做过任何弟弟之外不该做的事情?他有半点不正常吗?明明都是别人擅自……
指尖,突然触到一丝滚烫。
祁衍像是被烫到了,当下下意识地反应就是粗暴地推开程晟。
喘着气,像一头捂着伤口的凶猛小兽,神色扭曲,黑瞳里全是冰一样的决绝。
“你……别碰我,”他声音嘶哑,“你离我远一点!”
“……”
“我说,让你离我远一点,你聋了没听见吗?还站着不动?让你走,走开,带着你那个妈一起,滚得越远越好!”
大雨倾盆,水汽弥漫。
程晟的表情是空白的。
他呆呆站着,也不动,像是懵懂又像是震惊,灰色的眸子迷茫又脆弱。
如果是以前,祁衍会心软心疼。
可是,可是现在。他深深呼吸,只觉喉咙粗粝、依旧缺氧。
如果事到如今,袖口沾着妈妈的血,他还能对这对母子有一丝怜悯。
“走!走啊!我求求你了,我真的……真的惹不起你们母子俩,拜托你们走,行吗?”
“你妈说我勾引你。我勾引你什么了?”
“好,既然她这么觉得,以后我尽量离你远远的,行了吧?都没道理发疯了吧?满意了吗?”
“走吧!你妈脑子有病,你也脑子有病是不是啊程晟?你还站在这干什么?你来找我干什么?都是因为你天天这样疯疯癫癫的,你妈才会跑过来杀人吧!我求求你们了,有病要治,能不能放过正常人啊?能不能别在这里给我装可怜?”
“谁可怜可怜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种人缠上?”
“既然你妈那么爱你,不惜破坏别人的幸福也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你也那么孝顺她,你们就在一起过一辈子啊!为什么要带上无辜的人?”
“程晟,曾经……我有一个完整的家的。”
“曾经,我也幸福过。”
曾经,一直是有人无条件爱着我的。有妈妈,有妹妹。我本来也不需要你来爱我。
不够的。
你和你妈欠我的,你给我多少爱,都远远不够补偿。
……
祁衍清楚地记得,他是眼睁睁看着程晟无从辩驳、看着他难以呼吸,看着他灰色的眸子里充满痛苦,死死抓紧胸口。
直到看着他倒下。
他记得好像以前他也是珍惜哥哥的,好像以前他也是想要宠他疼他的。
可是,原来当憎恨与愤怒远远得超过爱意的时候,那点爱根本支撑不住。
……
……
程晟昏倒后当然又住院了。
但反正孟鑫澜被释放了,有她照顾,母慈子孝,不需要他记挂。
祁衍在网吧又没日没夜拼了好几天,“巡”给的那个大项目,总算按时交工。
太累了。
身上沾染了网吧的烟味,衣服也好久没换,都有味儿了。
祁衍于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买了一身换洗衣服,又去小旅馆开了个房间,洗了个澡,昏天黑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依旧昏沉,索然无味地看了几眼电视,觉得很饿。
旅店楼下是市中心小吃街,人声嘈杂。
快到新年了,小吃街漫天挂着的兔子灯笼和反光星星彩纸,抬起头,都那么的熟悉。
走到市中心的那方小寺庙旁边,祁衍在小摊随便点了一碗混沌。
一个人坐在桌角等着。
旁边桌上传来几个汉子的吹牛笑闹。那边一个年轻妈妈哄女儿,对面的小情侣羞羞答答互相喂食。
馄饨上桌了,很烫很鲜很甜。
他吃了那么多天的泡面和豆沙面包,都快忘记了其他食物的味道。
可惜汤有点咸。
他喝不完,愣愣看着碗底。平静的清汤,几丝葱花。
突然间,没有来由的。情绪开始无声地铺天盖地,身体像是碎成一片一片,他看得到自己手背的青筋。
他想,他此刻一定狰狞。
他怕自己会哭会丢人,去扯桌子上粗粝的纸。可直到最后,都没有一滴眼泪。
那种哭不出来地沉重的酸涩感,有点可怕,但习惯也就无所谓了。
他觉得他感觉得到全世界的负面情绪,却同时的,又什么都感觉不到。
隔天,“巡”的钱到账了。
比想象中要多不少,卓紫微肖明超的钱都够还了。
祁衍敲了“巡”:我还能再做。
巡:不用休息几天?
祁衍回答“不用”。他现在没空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确实不是孟鑫澜推的,她只是去找茬,结果害人家失足。说来说去还是她的锅,清清妈则坚信就是她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