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唐宵征没说的是，记住这个地方，不是因为风景，是因为人，也许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也许都是些无聊的戏耍，只要跟陈琛有关，他就不知怎么的，记了好多年。</p>
<p>好多年……他侧身去看陈琛，看到他不断变换重心的站姿，突然觉得有些疲惫。</p>
<p>他发现原来两个人都在长大，都在变化，陈琛已经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又随心所欲孩子，会怕新衣沾了灰尘，所以即使累的腿疼，依然强忍着战直。</p>
<p>而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倔强执拗都很表面的单纯小孩，开始顾虑着莫须有的未来光景，克制所有汹涌而来的想要亲近。</p>
<p>真累……</p>
<p>沾衣浮尘只要清洗就能干净，那自己放纵心意去亲近的后果，是不是其实也没有那么无可挽回呢？</p>
<p>名叫唐宵征的这个人，仅有的一去不复返的人生啊，是在向谁妥协，又在为谁而凑活？</p>
<p>许久，许久，久到脚下着了火似的烟尘融成一片悠远的浅灰，耳边近似自语的呼唤。</p>
<p>“琛琛。”</p>
<p>“嗯？”</p>
<p>陈琛回头，瞳仁映出月光下骤然逼近的阴影，唇瓣触及有些野蛮的湿润的温软。</p>
<p>世界在眼中颠倒，旋转。</p>
<p>陈琛脑海里凌乱的回想，清炒年糕，松鼠桂鱼，油焖大虾，炸素丸子……</p>
<p>他确定自己没有喝酒，又确实有些不胜酒力。</p>
<p>颤抖的心跳和跌撞脚步中，陈琛伸手环住唐宵征的脖颈，在黑暗中，探索两个人的亲密。</p>
<p>凌晨，陈琛跟着唐宵征回了他无人的家，上楼之前，看到这人跑进唯一亮着灯的一家便利店，不一会儿走出来，两手空空揣进口袋里。</p>
<p>“你……买了什么？”某种奇妙的预感下，陈琛横跨一步，拉开半臂的距离。</p>
<p>“这些。”唐宵征冲他撑开口袋，路灯之下，露出里面装着的小瓶透明啫喱，和一小盒商标醒目的橡胶乳制品。</p>
<p>“哦……哦。”咽了下口水，陈琛撇开视线，心跳之余竟然有些断断续续的窒闷，“我看清了，你收好。”</p>
<p>余下便是久久的无言，唐宵征用放在陈琛那里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回身，落锁，开灯。</p>
<p>“随便买的。”他回身，脱下外套挂在门边，拍拍陈琛的肩头，“留着备用，别紧张。”</p>
<p>“我的卧室今早——昨天早上收拾过，你去我屋里睡。”他走出去两步，又回头，“我睡我妈的房间。”</p>
<p>“啊？”本有些莫名拘束的陈琛听了这句回神，“干嘛？不是每次都在你的房间挤挤么，你干嘛？”</p>
<p>“今天不行。”唐宵征停下来，想了想，突然走近脱掉陈琛的外套，“我可能忍不住。”</p>
<p>他也只是脱掉了陈琛的外套，掸一掸挂在门边，“去洗漱吧，你那套东西放在老地方。”</p>
<p>“干嘛去？”陈琛这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角。</p>
<p>“睡觉。”唐宵征好像又变回了熟悉的那个人，笑一笑，“不然跟你大眼瞪小眼？去吧，你收拾完我再用浴室。”</p>
<p>“……我不。”好半天，陈琛抿抿唇，突然兴师问罪，“你怎么这样儿的？”</p>
<p>“不问问我，就买了那些东西，也没问问我，就搞什么坐怀不乱的，你倒是柳下惠有风</p>
<p>度，我呢？”他手上攥的紧，指尖都被捏的没了颜色，“我，我也没说不愿意啊，那我要主动求你跟我睡，是不是有点儿潘金莲的感觉……”</p>
<p>陈琛踮起脚吻在唐宵征脸颊，那话的余音便化作湿热的水汽，虚虚擦着耳廓钻进脑海里，钻心的痒，“我就是有点儿怕疼，你轻点。”</p>
<p>山海的某一隙，朝阳正懒散地升起，天色擦出黯淡的灰，快亮了。</p>
<p>唐宵征拉上窗帘，满室昏暗中，压进迷离的喟叹里。</p>
<p>“……新年快乐……”当浅色的窗帘也无法再遮住天光时，粗重喘息中有人低低呢喃。</p>
<p>唐宵征替他掖好被角，笑了笑，心知，在一起这件事，无论如何辩解，都已经不再是试一试这样容他逃避和敷衍的说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