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放心吧。”

只剩两人独处后，林易几次开口，但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易，我们俩之间，是不是还缺一次认真的道别？”

“阿乐，你知道的，当初我是没办法…”

“现在你有办法了？”林易答不上来，顾幸乐继续说:“林易，能在这儿再遇见你，我觉得是老天爷想弥补我的一个遗憾。”

“我们当时分开得太仓促了，这也是我这几年的一个心病，我总想着，怎么样能和你重新开始一次……”

“不是这个”，这已经是顾幸乐今晚第三次打断林易了，“林易，有些事我们都无力改变。但过了这么多年，有些事已经变了，比如我们都不再是幼稚的高中生了，我也不喜欢你了。”

林易想开口否认，顾幸乐摇了摇头，继续说:“我的遗憾是，我们没有好好说一句再见就分开了，还是应该好聚好散的”

“林易，几年前的那句再见，我现在说给你听。希望以后的我们，都能不被过去牵绊，能走得远一点，稳一点。”

“阿乐，我不想这样。”

“如果以后有缘还能见到，叫我全名吧，这个称呼不合适了。”

“林易，再见。好好的，朝前走。”

“我…我可以再抱你一下吗？”

刚在酒吧看到一个很像很像顾幸乐的人走进来时，林易就想上去抱抱他。走近了确定是顾幸乐，但林易想拥抱他的手到最后也没有伸出来，只放在身侧紧紧地捏着牛仔裤的侧缝。

可听到顾幸乐冷静又坚定地和自己告别，他忍不住了，他想抱抱这个自己想了这么多年的人。

他想和他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没去找他，他想看顾幸乐像以前一样对着自己甜甜地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静，疏离，陌生。

“没必要了。”说完，顾幸乐就转身朝刘达杰走去。

林易在他身后，对着他的背影缓缓地伸出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

等顾幸乐和刘达杰上了出租车，车尾灯也消失在车流中，林易收回双臂，慢慢屈身蹲下，把头埋在膝盖上。眼泪顺着牛仔裤的破洞流进去，冰冰凉凉的。

林易突然想起高中时顾幸乐常对他唠叨的“少壮不穿秋裤，老大腿脚罢工”。

林易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顾幸乐了。

＊

陈清星刚从公司加完班回来，在玄关弯腰换拖鞋时顺手点开了顾幸乐的朋友圈，最上面的那条朋友圈让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没换鞋直接走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来回刷新，确认自己没看错。

“今天，我碰到林易了。”

林易，陈清星记得这个名字。

那是顾幸乐信里提到过的唯一的前任。

是偶遇吗？

还是看到他的朋友圈专门过去找他的？

他们聊天了吗？

聊天的话，会说些什么？顾幸乐，会和他提到我吗？

他还喜欢顾幸乐吗，顾幸乐，还喜欢他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出柜成功了吗？

如果成功了，那他们……

他这条朋友圈，是在宣布或者记录自己终于又遇见他了吗。

那我应该，祝福他吧。

＊

顾幸乐看着自己来的这几天发过的朋友圈。

“肥猫今天吃了好多猫粮，舒舒服服地躺在我肚子上晒太阳的时候有呼噜声，很可爱【肥猫睡姿照片】”

“好像见到了比在C市一整个冬天还多的太阳”

“吃了晚饭散步，随便挑了家店进去就是家老字号，里面的东西都好吃【蛋黄酥照片】”

“民宿老板弹吉他真好听，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喝酒玩游戏，没有求而不得，没有念而不遇，真好 【分享音乐:芳草地】”

“刘达杰抛弃我去见女朋友了，希望他能为自己的重色轻友感到愧疚然后为我报销机票钱”

“好想去冲浪，可惜我连游泳都不会”

“旁边房间的游客约我一起去一家酒吧探店了，真热闹【酒吧灯光照片】”

……

每一条都没有人给顾幸乐的朋友圈点赞，他就像在自说自话。不再发播报了所以没法儿确认，但顾幸乐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可今晚这条提到林易的，陈清星点了赞。

顾幸乐一下子觉得自己特别蠢特别幼稚。

刘达杰已经睡着了，顾幸乐盯着唯一的那个点赞标识看了一会儿，冲进浴室打开花洒，蹲在花洒下面大哭了一场。

没有开灯，水雾慢慢升起来填满了整个浴室，顾幸乐蹲在花洒下抱着膝盖大声地哭着。

他早就觉得自己很可能会为了陈清星大哭一场，不管是当面表白被拒绝还是得偿所愿喜极而泣。

但他没想到，陈清星这样温柔的一刀，已经刺得他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