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之痒(ABO)(82)

作者:阿鲸 阅读记录

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许瑞白给许泠打开门,一样的脸,一样的表情,一样的语气,她说,“许瑞白,你还要荒唐到什么时候?”

荒唐?

“我在赶稿。”他没有荒唐。

“把现在的弄完之后,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或许在他们眼里这也是荒唐的另一种表现。

“什么意思?”许瑞白机械的问着,他还没有从恍惚感中抽离。

许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先订婚,再慢慢接手一些家里事务。你既然喜欢画画,那就就先从W社这边开始吧。”

“订婚?”

“陈笛很合适做许家的儿媳妇。”

“合适?”

他们总是很擅长找到“合适”这两个字,学校是合适的,专业是合适的,要走的路是合适的,爱情也是合适的。

“你在外面也玩够了,该收心了,早点回家来住。”

“玩?”

原来,日复一日的熬夜赶稿,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就是被宽限时日的叛逆。

“你难道觉得你做的是正经事?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你知道社交圈怎么评价你吗?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再任性了。”许泠满脸的嫌弃。

“任性?”他像是在反抗着什么,却始终找不到出口,于是只能重复着破碎的词语,用这样让自己疼痛的方式来冲击麻木的感官。

“不是任性是什么?那天我也去看了你那个小编辑……”

许瑞白蓦地睁大双眼,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信息,“你是说叶嘉也在?”

他知道自己被许家掌控着,监视着,也知道那场约会势必会经由许泠一字不落的传到那些人的耳里,但他却始终没有意识到原来往后一切崎岖的轨迹都逃不过他们的手掌,他原以为,这些年总还是有些不同的。

女人颔首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点头,“闹够了就回来,没有结果的挣扎毫无意义。”

对啊,他在挣扎什么。

明明知道,无论他如何挣扎,都还是会回到原点。

他站在天台上,点燃了一根香烟,并不吸取,只是沉默着看着它燃烧殆尽,许泠的车慢慢驶出了房子,他轻轻松手,看着香烟残存的部分自由落体。

心如死灰。

他也曾有过落拓不羁的情怀,企图用永无止境的漂泊来逃脱命运的劫持。

那一年他的生日蛋糕上还没有插满二十根蜡烛,不过许家人想来也不在意那些。他们只关心财报、K线、行业研报或者其他,因此他被绑去了纽约,坐在商学院里被那些无聊的数字和曲线图像淹没,它们连成一条细细的鱼线,一点一点的收紧,捆在许瑞白的心脏上,直到把心脏切成两半为止。

许瑞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死亡。

在某个深冬的周六,深夜从散场的剧院中走出,凌晨的曼哈顿依旧亮如白昼,纽约一向是个不夜城。

而比起繁华曼哈顿,许瑞白似乎更喜欢脏乱的皇后区,那里有许多廉价的小画廊,里面满是注定成为失败者的艺术家。他喜欢看他们挣扎,喜欢看他们痛哭,喜欢看他们绝望。

他在他们身上寻找一种残破的共鸣感。

他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转身走进了Marie’s Crisis Café,这里的气氛煞是热闹,驻场钢琴师正在弹奏音乐剧《堂吉诃德》里的经典片段,他听到全场的观众齐声在唱“to reach the unreachable star.”

——去摘,遥不可及的星。

在这天晚上,许瑞白蓄意逃亡。

逃亡不需要很多东西,一张不是他名字的护照,几张不记名的银行卡足够了。

他烧掉了自己的护照,看着它发黑发脆,内心只觉得荒诞。

竟然是这些小卡片在定义着我的人生。

计划中的他会从纽约出发一路往南,越过巴塔哥尼亚冰川,来到最南边的乌斯怀亚,感受爱欲缠斗和耳鬓厮磨;再穿越太平洋抵达世界尽头的孤岛塔斯马尼亚,去领略裹挟着摇篮山巅的积雪,看一看自带天地混沌初开的天真之态;还要在英国最西南角的渔村小镇,听着披斗士,在晚风中和路人起舞……

起初,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他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呼吸着与许家毫无关系的空气,他在星空下与诗人共燃一支香烟,在马路边摆摊画画,在街边花一美元买一支玫瑰送给疮痍的雕像,再在酒吧用一杯酒换一个廉价的爱情故事……只要是与许家无关的一切都是自由而浪漫。

自由便是浪漫的,而浪漫亦是自由的,此刻的他自由且浪漫。

许玉为的人找到他时,他正坐在马德里的一个小公园里,听着路边的大提琴,边喂麻雀边计划着要租一条船去希腊的爱琴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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